那些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无奈和不甘的神色。
尽管心里很想强迫猴子三人为他们送行,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后他们一个个无精打采地垂下头,拖着沉重的双腿缓缓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迈去。
每迈出一步,仿佛都带着深深的怨念。
当他们经过那几个被下放的人的身边时,更是狠狠地瞪了过去,目光如刀,似乎想要将自己心中的愤怒全部发泄到这几个人身上。
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都是这些可恶的坏分子,害得我们要在这冰天雪地中徒步往回走!”
其实,在这群人当中,大多数人本就是因为看到有车子可以乘坐,觉得能够轻松往返,便自告奋勇地跟了过来。
对于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搭乘四轮车,哪怕只是一辆用来装货物的车子,也足以让他们在别人面前好好吹嘘炫耀一番了。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如今不仅无法享受坐车的便利,反而要顶着漫天飞雪艰难前行。
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得有些人难以抑制内心的怒火,甚至有人在临走前捡起地上的石块,用力朝人群砸去。
好在并没有砸到人,但这一举动无疑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而队上的人们面对这样无理取闹的行为,虽然心中充满了愤怒,但也只能选择隐忍不发。
大家默默地忍受着,目送着这群带着红袖子的人渐行渐远。
直到那群人走远,刘一水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故意板起脸,装作十分凶狠的样子大声吼道:“你们这群坏份子,别磨蹭了,赶紧跟我走吧!”
声音远远传出去,刚好被尚未走远的那群人听到。
只见他们互相微微点了点头,满意极了,就要这态度对付坏分子才行
等开春了,他们也要时不时的来检查一番,可不能让坏分子过的好。
不过,他们是没机会再来这洞咀大队里。
等带着一群人来到牛棚,刘一水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也没有表现得太好。
“你们…就暂且先住在这儿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与身旁的老书记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仿佛传递着某种深意。
紧接着,他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大儿子,缓声道:“老大呀,你去喊几个身强力壮、年轻力盛的小伙子过来,把这牛棚四处漏风的地方修补修补。这天儿冷的,这样也住不了,别冻坏了这些人,到时候我们也无法交差……”
说到此处,他微微顿了一顿,似乎意识到不妥:“嗯,把这牛棚修好点,别把我们队上牛冻感冒了。”
“好嘞,爹!我这就去找人。”
应了一声,便转身急匆匆地离去了。
而被带到牛棚里的那几个人,则显得有些惶恐不安。
他们心里暗自思忖着,难道又要遭受新一轮的打骂吗?
尽管这种遭遇对他们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初到这寒冷彻骨的黑省之地,身体本就又冷又饿,再加上满身的伤痕累累,随便一处伤口发作起来,恐怕都会要了他们一条性命。
更有甚者,心中已然萌生出绝望的念头——就这样了结此生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于是乎,这些人干脆放弃了无谓的挣扎,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跟随着刘一水一同前来的那些人,又岂能看不出眼前这群人的心如死灰,毫无半点想活下去的样子。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换成是自己处于这般境地,恐怕也会觉得生不如死,不愿再苟延残喘于世了吧。
此时此刻,他们所能做到的,至多也就是不再去折磨这些可怜之人,至于他们最终能否顽强地存活下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全凭他们自身的求生意志了。
“喂喂喂!都傻愣愣地围在这儿干啥子哟?赶紧各回各家去吧!回去之后记得跟自个儿家人讲清楚,往后啊,尽量少往这牛棚边上来晃悠!”
他挥着手大声呵斥道,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纷纷散去。
等把人都轰走了,刘一水看了看众人,暗自摇了摇头。
帮着老大几人把漏风的地方遮挡了一下,最后再离开。
等到他们所有人身影消失不见之后,原本紧绷心弦的牛棚里的几个人才算是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薛老,您感觉怎么样啊?”
那个先前护着孩子的男人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地迅速上前,满脸关切地望着那位满头鲜血淋漓的老者。
只见老者费力地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徒劳无功,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众人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三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凉和麻木之感。
遥想当年,这些老人哪一个不曾位高权重、风光无限,可如今竟落得如此凄惨不堪的下场,被人像对待牲口一样肆意践踏凌辱,简直不成人形!
“爹,依我看呐,那三个老的恐怕未必能够撑得过去……”
刘明亮忧心忡忡地开口说道。毕竟在这样严寒刺骨的黑夜之中,就连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都未必能够承受得住这般酷寒,更何况是这几位已经遭受过重创、身体极度虚弱的老人呢?
“先回去吧。”
为首的刘一水面色凝重地低声吩咐道。
此时此刻,他实在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对这几位老人伸出援手。
尽管整个大队的人彼此之间都知根知底,但人心难测,又有谁敢拍胸脯保证日后不会有人心生歹意,再次将自己给告发出去呢?
一旁的刘明亮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关键所在,于是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