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方宴溪的话,方之恒当下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等反应过来之后,随即而来的是震惊,真正的震惊,他的眼珠子睁的大大的,像是一颗饱满的珍珠一样。
看到方之恒这样失态的样子,方宴溪也能理解,她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时代之下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让人觉得不对的,但是不知怎么,自己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方宴琪听到方宴溪的话,虽然惊讶,但是并没有像方之恒那般的震惊,毕竟她自己是被奇奇怪怪的人附身过的人。
“哥哥也许现在觉得我说的话有些离谱,但是哥哥仔细想一想,我说的话是不是有道理。”方宴溪淡淡一笑,没有任何的生气,也没有任何的失望,或者说是没有任何的情绪,像是有些麻木了。
方之恒彻底反应过来了,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脸怜爱地看着方宴溪,上前摸摸方宴溪的头,像是在告诉她,万事有哥哥在,哥哥会保护你。
方宴溪也没有想到方之恒竟然会支持自己,讶异地抬起头来看向方之恒,眼里有着感动。
从那日起,方之恒再没说过关于世俗的事情。
就这样,在方家又待了几日,方家族里派来帮助方大老爷的伯母就到了。这位伯母娘家姓段,只不过她在的段家不过是段氏的一个旁的不能再旁的旁支了,娘家不得势,嫁的夫君也一般,久而久之,性子越来越泼辣了,旁人不太敢与她对上。
“娘子,段太太快到了。”燕枝小声提醒道。方宴溪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说道:“叫上二娘子,去侧门迎接伯母吧。”
方宴琪听闻伯母要到了,心中一喜,这位伯母从前经常来方家,与曲小娘的关系很好,若是她来了,说不准,自己又能过上一段好日子了。
段太太从下马车走下来的时候,看见方宴溪竟然站在那儿等自己,受宠若惊地看了过来,神情也有些夸张:“呀,没想到大娘子这么金贵的人儿怎么来接我了。”
方宴溪嘴角一抽,压住了自己的嘲讽,笑着说道:“伯母是我的长辈,我自然是要来接你的。”
看到现在对自己奉承的段太太,方宴溪不由得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日自己不小心打碎了方大老爷的一个花瓶,但那时候方大老爷还没有回府,倒是曲小娘带着段太太还有方宴琪站在边上看热闹。
“哟,大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呀!你知不知道官人最喜欢这个花瓶了!哎呀,你这孩子,真是!”曲小娘一脸的幸灾乐祸。小小的方宴琪其实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她小娘这个表情,就知道方宴溪又要遭殃了。
而站在一旁的段太太也一脸嘲笑地说道:“大娘子,就算你是郡主出的,也不能任性吧!”
后来,方大老爷回来之后,段太太又帮着曲小娘添油加醋不少,把方宴溪描述成了一个顽劣不堪的小孩子,方大老爷当场就想要用藤条抽方宴溪,但是长乐郡主及时赶到,怒骂了几人,带走了方宴溪。
回忆结束,方宴溪将以前那副嘲讽的嘴脸和面前这副带着讨好的笑的嘴脸重合在一起,嘴角微微上扬。
“伯母,你可算来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盼着你来呢。”方宴琪见方宴溪不说话,直接高高兴兴地走上前去,想要去挽段太太的手臂,只不过被段太太甩开了。
“二娘子,确实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你了,瞧瞧你,都有些没规矩了。”段太太表面看上去是和善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戳中了方宴琪的心窝子。
方宴琪不敢置信地看着段太太,嘴唇颤抖着,问道:“伯母,你这是做什么?”
方宴溪了然地笑笑,段太太估计是知道曲小娘的下场,终于明白方大老爷的宠爱并不算什么,权势之下,曲小娘的下场就是死。
“好了,伯母刚到,风尘仆仆的,快些进来休息吧。”方宴溪出面,阻断了方宴琪失望的眼神。
段太太连忙说道:“好好好,走吧。”
还没走到皎月园的时候,段太太贪婪地看着这府中的繁华,毕竟是长乐郡主曾经住过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太过朴素,于是段太太就忍不住问道:“不知大娘子把我安排在哪里居住?”
方宴溪轻轻地撇了一眼段太太,浅浅一笑,眼睛里带着讽刺:“伯母放心,您是来帮衬方家的,我们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知道是您过来,我特意让人把青兰园收拾出来了。我记得从前伯母和小娘的关系很好,虽然现在曲小娘已经不在了,但是她的院子依旧是繁华的,也算全了您和她之间的情谊。”
此话一出,段太太脸色煞白,什么,竟然让自己去住死人的院子!谁和那个妾室有什么情意啊!要不是曲小娘受宠,自己才不会搭理她呢。
虽然心里不甘心,但是段太太不敢直接提出来,只是委婉地开口:“曲小娘毕竟是二娘子的生母,二娘子怎么不住在青兰院呢?”
方宴琪现在是已经反应过来了,想到刚刚段太太对自己的冷待,用力地哼了一声,说道:“伯母莫不是不满意我大姐姐的安排,又或是嫌弃我小娘?”
虽然心里觉得这曲小娘很是晦气,但是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人家的亲生女儿就站在面前,怎么敢直接说出来,只是尴尬一笑,说道:“说起来,当初我不过是看着曲小娘有些可怜,陪她说说话罢了,没想到,竟然这件小事就让大娘子误会了,还记住这件事情了。”
段太太这话就是在拐着弯说方宴溪小气了,但是方宴溪又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既然伯母没有异议,那我就让人带您过去吧。”
此话一出,又堵了段太太的嘴,段太太只好闭上嘴巴,灰溜溜地和下人走了。
整顿了一日,第二日,方宴溪在午睡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
方宴溪皱起眉头,自己一向约束着下人,没有人敢这样在这儿哭哭啼啼发出这些噪音。
“燕枝!”方宴溪高声叫道。
燕枝连忙走进来,脸上还带着汗:“娘子,你醒了,二娘子来了,在外面哭着要你给她做主呢。”
方宴溪皱着眉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怎么忽然这样闹起来了?”
燕枝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说道:“害,这不是那位太太来了府上,觉得这府上没有了女主人,管这管那的过过瘾嘛,一下飘了,开始责怪起二娘子来了。想当年,她不是夸奖二娘子冰雪聪明,大娘子不及二娘子万分之一的吗,怎么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听着燕枝讽刺的话,方宴溪也觉得有些好笑,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也染上一丝淡笑:“原是如此,罢了,给我梳洗一番,我去看看二妹妹到底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等方宴溪出来,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方宴琪虽然心中不满方宴溪这么久才出来,但是现如今自己处于弱势,再不敢像从前那样耍脾气了。
“大姐姐!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方宴琪一看到方宴溪,那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方宴溪努力忍住自己想要笑的冲动,然后故作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在方家还有谁敢欺负你啊?”
方宴琪被这话一噎,然后才哭哭啼啼地说道:“大姐姐,你看看伯母,她这是做什么!”方宴琪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哭声压了下去。
方宴溪无奈地看着她,然后放轻声音说道:“你倒是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我才好决断。”
方宴琪这才停止了自己的哭泣,开口说道:“伯母自住进青兰院之后,就把许多我小娘之前留下的旧物给烧了或者扔了,那些可都是我小娘留给我的东西,是我的念想啊!大姐姐,我去找伯母争论的时候,伯母还说什么晦气,是我不明白事理。”
这事情,段太太确实做的有些过分了,方宴溪也皱起眉头,毁掉人家亲母的遗物,这件事情实在是过分。
“你先别哭,我现在过去看看吧。”方宴溪拍拍方宴琪的肩膀想给她一些安慰,然后带着人往外面走去。
段太太因为对方家还不熟悉,再加上她自己身边除了自己带来的一个小女使就没有其他人了,自然是不知道,方宴溪正在过来的事情了。
“伯母。”方宴溪露出一张笑脸来,但是眼睛却毫无温度。
段太太正在指使女使打扫这打扫那的,没想到方宴溪忽然到来,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但也没有忘记赶紧站起来,笑脸相迎:“大娘子。”
段太太对于方宴溪不过是表面的恭维,内里还是觉得方宴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觉得自己能够拿捏住方宴溪。
方宴溪还是客气的样子,话中也带着委婉的气息:“伯母,我听说你正在院子里大扫除呢,好像扔了不少东西?”
段太太一听这话,知道是方宴琪去告状了,虽然有些心虚,但是也不慌张,反而是挺起胸来,很有气势的样子:“大娘子,你看看你,你一个小娘子做事果然不够妥当。这青兰院之前的主人毕竟已经走了,这些东西留在这里不是晦气是什么,这多妨碍我的运势啊!”
方宴溪都被段太太这无赖的话真的有些生气了:“伯母!你这话可说的不对,这些东西到底是曲小娘的遗物,是她留给二妹妹的东西,你既然要动这些东西也要经过二妹妹的同意吧!”
段太太见方宴溪生气了,眼皮一跳,但还是硬着嘴说道:“大娘子,这院子既然让我住了,那自然这里面的东西就该由我处置!”
“你无赖!”方宴琪被段太太气得狠了,红着一双眼睛大声吼道。
方宴溪看了一眼方宴琪,然后小声说道:“二妹妹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伯母,我母亲现在已经和我父亲和离了,现在的方家是我做主,我是方家的主人,现在看来,你应该是不满意我这个主人家的安排,不如这样,我亲自写信给族长,让他叫人来接您回去吧。这人啊,看来还是喜欢待在自己的家里面。”
一听这话,段太太就慌了,自己好不容易过来是要过好日子的,可不能就这样被人送走,连忙拉着方宴溪的袖子,讨好地笑笑说道:“大娘子,大娘子,是我一时脑袋糊涂,你原谅我吧,我很满意的,我不会再动那些东西了!”
见段太太老实了,方宴溪也没有就这样放过,谁知道这个伯母会在背后做些什么事,看来是不能让她继续住在青兰院了。
“伯母,这大中午的到底是我打扰了你休息,不如这样吧,你收拾收拾东西,我让人带您去另一个院子住下,这院子还是让她空着吧。”方宴溪盈盈一笑,开口说道,仿佛刚刚说要把段太太送走的不是她一样。
段太太现在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能留下就已经不错了,连忙点点头说道:“那这自然是都听大娘子的。”
方宴溪笑笑,直接离开了青兰院。
在回皎月园的路上,方宴溪吩咐燕枝说道:“在曲水榭边上给段太太再找一个小院子吧。”
燕枝应下,她知道,方宴溪这是烦厌起这个段太太了。
段太太得知消息,带着东西到那个小院子的时候,两眼一黑,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方宴溪竟然直接把她安排到这样一个小角落来,但是她想去闹也没有这个勇气了。
这边的方宴溪,有了起火的事情的初步线索,便想着回公主府和长乐郡主说一下,两人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长乐郡主得知方宴溪回来很是高兴,早早的带着人在门口等待着女儿。
至于潘宜桐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竟然也跟了来。
“姨母,你说姐姐会不会还是更喜欢待在方府啊?”潘宜桐一边张望着,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