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钱军给袁梁打电话，说要来看他二哥，袁梁就给甄素洁说，甄素洁一听就发火了。袁梁来到恒大清泉甄素洁的家里，甄素洁上来就是一通抱怨：“看什么看？他要是想看就接到他家里去，这都过了好几个月了，怎么还不接走？我这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了？让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在这里祸害我。都是你，你倒是做好人了，你说你把他接过来干什么？你赶快把他拉走，把他送到他村上去，放到他弟弟家门口，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个事情你也管不着，我也管不着，我们都管不着。” 袁梁说：“我也不想管，就你看他这个样子，把他送到老家去，他还能活几年？”甄素洁说：“我管他活几年，他在我这里再待着，我都要疯了，我都要死了。”袁梁看看钱琛：“二哥，我把你送走吧，你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呀。”钱琛低着头：“我不走，我不走。”甄素洁指着他说：“你不走，你也不能待在我这地方，你在我这里算怎么回事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连狗都不如的东西，我看见你就烦。”袁梁说：“前段时间，我们不是看过一个养老院吗？那个养老院还可以，费用虽然高点，但条件也可以，我们就把他送到养老院去，给他弟弟说一声，到时候去探望就是了。”正坐在轮椅上的钱琛，忽然下了车子跪在了地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去养老院，不去养老院。”甄素洁说：“你看到了吧，这不就是一条赖皮狗吗？赖在我这里了。”袁梁说：“实在不行我们就在小区里再租个房子，有没有小一点的房子啊？租下来，再给他找个保姆陪着他，他银行卡里的那些钱给他打底，也应该可以，经常过去看看就是了。”甄素洁说：“说起来那么轻巧，你还是在这个小区里给他找房子，你干脆送到老家去给他租个房子不就完了吗？他住在这个小区里，总得有人过去看看他吧，还是给我惹事啊，你这经常出差，愿意来就来，愿意走就走，又不是天天来。气死我了。”
袁梁叹了口气：“走吧，二哥，跟着我去，到我家住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我出差安排的比较少。”袁梁说着，就要去推小推车，又被甄素洁一把拉住了：“到你那里去，算怎么回事嘛？马妹子不要和你大吵大闹，马妹子也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你说看见这一个肮脏货，还不被气死，你要是出差，他在家里怎么办？他还不如一条狗，狗养在家里，给他喂上狗食还能待个三四天，他这一天三顿饭，气死我了。”
说着，甄素洁进了里屋，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袁梁看看钱琛，跟了进去。甄素洁坐在那里，袁梁上去一把抱住她，甄素洁头贴在袁梁的身上絮叨着：“都是你，都怪你，你说你把这个货接过来干什么？给你惹事，也给我惹事，扔都扔不掉，甩都甩不掉。”袁梁没有说话，抬起他的下巴，上去就亲了一口。甄素洁憋着笑说道：“我都气成这样了，你这没心没肺的。”袁梁说：“我管他呢，几天没见你了。”甄素洁推着袁梁：“外面还有一条狗呢。”袁梁站起来说：“我听着他要出去了。”
袁梁出去，推着小推车，对钱琛说：“二哥，走吧，出去晒晒太阳，你看甄老师训了你个狗血喷头。”钱琛抓着袁梁的手，虽然言词不是很清楚，但意思、音调表达，说得已经非常清楚了：“谢谢，谢谢，对不起，对不起。”
钱琛出去了，这一段时间钱琛恢复得非常快，在家里的几个房间行走都不用拄拐杖了，经常推着车下去，到几个有人的地方，或下棋，或聊天，或晒太阳，小区里也有几个中老年朋友。小推车能坐坐，里面放点儿东西，放了两本书，他的生活倒是悠闲自在了。虽然只有一只手灵活，在家里能倒垃圾，也能烧开水，能做一点简单的家务了，虽然还是不能做饭，也算是恢复得很好了。医院里的于主任说，钱琛恢复已经不错了，但要恢复到完全生活自理，自己做饭吃，自己能跑能跳，甚至说能去上班，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袁梁进屋，甄素洁惊叫着和袁梁亲着。袁梁忙里偷闲忍不住说：“还是甄老师，心灵美，这白花花光溜溜都二十多年了，还是没变。”甄素洁说：“我和你认识二十多年了，我又没生过孩子，没有拉扯过孩子，没受苦受累过，我还能到怎么样呢？虽说是和钱琛怀过孕，但时间也短，和那个王副校长也不说了，那就是个怂货，就你这没羞没臊的，就是过来骚扰我。”袁梁说：“我在外边多少年，我没骚扰过你多少次吧？”甄素洁柔媚一笑：“反正就是你骚扰我最多，我这一身便宜了你。”
两个人静静地搂着，甄素洁手抚着袁梁说：“你有没有烦我？你看，这个货在这里我都喜怒无常了，像不像个泼妇？”袁梁闭着眼说：“温婉如玉的女知识分子，偶露峥嵘也是正常，面对这样的事，是谁都烦，你吵闹吵闹也好，这也是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咱还得想办法，看看怎么把钱琛安顿好。”
过了一会，有人敲门，肯定不会是钱琛，甄素洁起身，对袁梁说：“肯定是龚爱莲，她的卧室和这边紧靠着，你动静那么大，又骚扰到她了，我去开门。”
甄素洁穿上衣服去开门，袁梁也急忙来到客厅。龚爱莲看见袁梁就叫：“我一听就知道是你，动静真大，这大白天的，还和年轻人一样做课间操，你们真是男欢女爱，一点也不顾忌人。”经常在一起，袁梁也不打怵：“你喊于主任来啊，你和于主任在你那边，我们来个比赛。”龚爱莲说：“于主任年纪大了，他可比不得你，他老婆这段时间盯得紧，他又是个胆小鬼，他好长时间没来了。”袁梁说：“那你可够寂寞的，你再找个年轻的啊。”龚爱莲说：“我到哪里去找年轻的，我可比不得甄素洁，你看她水光溜滑的，能找你这样年轻的，我还是消停消停吧。”袁梁说：“我看你还行啊，你看你的腰身一拧，还蛮迷人的。”甄素洁插过话来：“你们两个怎么那么脸皮厚，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你们两个干脆去隔壁算了。”龚爱莲说：“你折腾半天了，我这痛快痛快嘴还不行吗，小气。”甄素洁说：“你那是只痛快嘴的事吗，你不是说，你每次可不只是痛快嘴。”龚爱莲听明白了甄素洁的双关，脸红了，瞥一眼袁梁：“你别说我，你更是老演员了，你和我半斤八两，是不是袁老师？”袁梁做着质量三体系，走到哪里都被别人喊着老师，所以，龚爱莲也喊袁梁为袁老师了。袁梁搭话道：“曾经的花样年华里，也是花样繁多，现在吗，偶尔温习一下。”甄素洁的脸也红了：“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别绕我，实在不行，你们就到隔壁切磋切磋。”龚爱莲说：“算了吧，君子不掠人之美，不夺人之爱，你这二亩老旱地，比我更需要，还是你留着用吧。我一琢磨，你们肯定是在商量钱琛的事，是不是。”
甄素洁巴不得她转移话题，立即说：“就是，愁死我了。”龚爱莲说：“你们两个没有一个狠心的，把他拉走，扔到他弟弟家门口不就完了，在这里待了几个月了，恢复不错了，还能怎么样。”袁梁说：“就他这个样子，回到他弟弟家，看他弟妹的样子，那不是羊入虎口，把他的钱搜罗光，他也活不了多少年，那里的条件太差了。”甄素洁说：“他离婚后，想和蔡清清复婚，蔡清清把他赶出来，他也就死心了，他就开始拼命攒钱，就想着在云南那个小地方买个小房子，在那边安度晚年，他没想到自己瘫痪。这不是，我们刚才商量着给他在这个小区租个房子吗，再给他找个保姆，真烦死了。”龚爱莲说：“你这真是医者仁心，这就是职业病，要是我早就甩他几个大巴掌，把他推到马路上，管他干什么。不过你一说请保姆的事，我还真有一个认识的人，刘老师，她是你们武城人，是一个工厂退休的，她儿子学业有成，现在北京工作，年薪几十万，儿子就为父母在我们小区买了一套房子，老两口在这里颐养天年，也不用她们去北京看孙子，刘老师说在工厂干了三十年了，闲不住，就想找点活干。我问问她，让她过来打扫卫生，洗洗衣服，每天做两顿饭，家里没有老年人，没有小孩子，她应该愿意干。就别给钱琛租房子了，这里三室一厅，就算租给钱琛一间不就行了。我去给钱琛说，水电、物业、暖气，吃喝，都要钱琛出钱，他高兴还来不及。你看他现在，他也不在家下棋了，就到小区花园去找那几个人下棋、聊天，在家里也是躲在房间里静静地看书，还是很自觉的，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挺可怜的。”袁梁说：“那你问问刘老师，她愿意干不。”甄素洁不情愿地翻翻眼皮。
龚爱莲说着，我这就去找她，转身走了。袁梁抱着甄素洁说：“还是委屈你，你这一女侍二夫的日子太难过了，老话怎么说的来，一马不配二鞍，一人不塌两船。”甄素洁捶了袁梁一把：“你就是个大坏蛋。你也不看看，就他那样，命都不保了还能干啥事，你不会是不放心我吧，我看见他都恶心，我这就叫龚爱莲过来，她经常上手术台，刀工了得，我让她把钱琛的那个家伙给他割了喂狗去。”袁梁皱着眉头：“你这女人太厉害了，太泼了。”甄素洁欺身上前，娇媚一笑：“你也小心点，你要干坏事也饶不了你。”袁梁笑着说：“我下去看看钱琛，你看看中午吃什么，我这就回来帮你做饭。”甄素洁说：“天还早着呢，吃那么早饭干什么？”说着推着袁梁：“什么一马不配二鞍，这就让你领教。”袁梁假意推着：“慢点，老夫也是不复当年之勇了。”甄素洁笑眯眯地看着袁梁：“那天，钱琛啰里啰嗦地给我说，你在上海有个相好的叫孙雪英，长得可漂亮了，钱琛给你叫了小姑娘，你都不要，你就给我说说你的当年之勇呗，说说上海的孙雪英。”袁梁嘿嘿一笑：“我老同学就是癞皮狗啊，他都这样了，还咬我，那个孙雪英就是我们食堂做饭的，她怎么可能是我的相好，我想起来了，是钱琛从外面带来了美女，他觉得我寂寞，我故意说我有相好的在被窝等着我呢，我就没要他找的美女，他只好悻悻去了。”甄素洁还是笑着：“真让你们给恶心死了。我就爱看你说瞎话的样子，我才不信你在上海没有相好的呢。不过你和钱琛完全不一样，他就是骗人、害人。他还和我说了，和你同学一场，没少从你那里骗钱、拿钱，他让我包一个大红包，女儿点点不是正上大学吗，过年的时候把红包送给点点。”袁梁嗨了一声：“这家伙开窍了，我这里哪是哪啊，他有这个心就行了，你才是受伤最深的。”甄素洁推着袁梁：“知道我受伤，你还把他弄到我这里来，我不要他的臭钱，我又不缺钱花，我就让你补偿我。”
几天后，龚爱莲领来了刘老师，刘老师很爽快地就在甄素洁家干了起来。
快到中秋节了，钱军又打来电话，袁梁给钱军说，明天上午十点在仙龙湖边的鑫湖渔家见面。第二天上午，袁梁开车拉着甄素洁、钱琛、龚爱莲来到了鑫湖渔家。
远远看见，钱军正站在鑫湖渔家门口，看着路上的车，袁梁停下车，钱军跑过来了，车门打开，钱军看见了钱琛，想要搀扶钱琛，钱琛摆摆手，自己下来，自己拄着拐杖慢慢走着。钱军急忙过去搀着钱琛的另一只手，弟兄俩走着，看得出来，两个人都哭了。
时间还早，几个人进了房间，龚爱莲指指，让钱琛、钱军弟兄俩坐在一起。龚爱莲拉着袁梁，和甄素洁坐在了另一桌，大声喊着：“你就让他弟兄俩好好亲热吧，老老实实坐在这边。”龚爱莲也不客气，拉着甄素洁就去点菜。
吃过饭，袁梁要去结账，被龚老师拉着：“显着你什么事，你快去开车，咱到城北十里湖公园看花展。”
钱琛站起来，拄着拐杖，走到饭店前台，手机微信结账，钱军呆呆地看着钱琛，他本来以为钱琛要瘫痪在床，真没想到钱琛恢复这么快。袁梁招呼着钱军：“你回去吧，二哥现在还算不错，有空再过来看他，他肯定也想你们。”钱军走了，高大的个子佝偻着，肩膀抖动着。
龚老师对着钱军的背影大吼着：“还有这样看亲哥的吗，就提了一箱奶，这中秋节了，也不说接过去住几天。”
钱琛看看钱军的背影，看看甄素洁，看看袁梁、龚爱莲，低下了头，他一边的眼角有了泪水。
自此，钱琛就这样住了下来，但即使再恢复也不能跑不能跳了，口齿都不是很清楚，更不要说再去做项目经理了。
袁梁有空时就过去看看，也开车拉着钱琛周边转转。如果袁梁隔的时间长了不去，钱琛还打电话叫袁梁过去，还会提前电话订餐，让饭店做好了送过去。盼着袁梁过去的还有龚爱莲，一听到袁梁过去，她就过来蹭吃蹭喝，就拉着打牌，四个人也是刚好一桌。
袁梁要拉着钱琛去看老同学，钱琛死活不愿意，同学们没有人知道钱琛在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