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斌看看老祖宗:“我觉得和归真观绑在一起更好一点。您以为呢?”
鹿祖沉吟良久没有做声。
鹿斌看他犹豫,只好接着说道:“您觉得归真观到了始明界,而且又要和我们三族结亲,会允许始明界乱起来吗?既在这里历练,又要和咱们结亲,做为亲家,他们总得要拿出一些诚意吧?我能猜到的他们给的最大诚意,就是给咱们始明界以和平。归真观有这个能力。”
鹿斌犹豫再三,终于说出了最后一点:“您觉得现在咱们实力强了,可是您有没有想过,这个实力是谁给的?”
鹿斌又停了一下,看着老祖说:“他们可以很轻易的给我们,要是拿回去也不太难吧?我觉得咱们天灵族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一定要认清自己。”
鹿祖的呼吸顿了一下,缓缓点头:“你先去吧,我再考虑考虑。”
鹿斌退下,在自己小院里待了一会儿,起身出门,又去玄萌那里了。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时间越长,有的人就会对自己认识的更清楚。但时间越长,也有的人会越来越看不清自己。
......
白衣女孩坐在竹屋前的秋千上,轻轻的摇晃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曲调优美,空灵,如同清泉,如同天籁。
慢慢的歌声停了,她看向鹿族的祖地,轻声自语:“是让你来找我呢,还是我过去找你呢?”她怔怔出神,思绪似乎飘向远方。
......
庭院里,萧九正在做早课。他在前面,后面站了一排人。有墨小十,玄萌,波胜,红玉,青玉。
太极导引功,太极淬体诀,八步小连环,八步小连环。这是每天上午的功课。下午老规矩,玩。
他问过玄静,这个导引功和淬体诀能不能传给别人?玄静说没问题,但大小连环不能随便传人,这个一旦练至有成,威力极大,鲜有敌手。所以不能轻易外传。防止有人用这个做坏事。
墨夫子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们做早课。他自然能看出这套功法的不一般。
早课做完,众人休息,只剩下萧九还在场中打着大小连环。白色的能量带像一条闪光的丝绸,在他身边盘旋飞舞。众人看的叹为观止。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下午,红玉正在给青玉上课,萧九在和墨小十、玄萌和波讲着什么,墨夫子和鹿斌在一旁边喝茶边聊天。
鹿斌喝了一口茶,问墨夫子:“夫子,怎么不让红玉和青玉去萧九那里学点东西呢?让他们两个去听听萧九讲课应该会很有好处吧?”
墨夫子摇摇头:“不行。最起码现在不行。青玉和红玉现在基础太差了,就算去听也听不懂。听多了还有坏处。等以后吧,以后基础提高了应该可以。”
鹿斌疑惑的说:“那为什么小十和玄萌就可以呢?我看他们四个也差不多吧。”
墨夫子再度摇摇头:“你看着差不多,但其实差远了。小十可以,是因为归真观的萧真人把他和小九绑在了一起。有小九带着他,他不行也得行。
玄萌似乎是和归真观有点其它的缘分,所以萧真人把他几万年的修为给打散了,打散重修。以前玄萌的境界很高的,但现在又回到炼气,还要重新筑基。萧真人的意思应该也是让他和小九在一起,让小九带一带他。
你别看小九才八岁,可千万别小看他。他对于“道”的认识,远远超过你的想象。那天你和他师兄、师姐的谈话我也听到了。你是很难理解的,我只能理解一个大概。太玄妙了,太玄奥了,我都想按那个路重新走一次。”
说到这里,墨夫子两只眼睛亮亮的。鹿斌更听不懂了,眉头皱了起来。
墨夫子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低声说道:“关于归真观的传说你知道多少?”
鹿斌给他严肃的表情吓一跳,不由坐直了身体,小声的说:“不就是典籍里记录的那些东西嘛,别的也没听说过呀!”
墨夫子冥思苦想,半晌说了一句话:“归真观没有境界。这话典籍中没说吗?”
鹿斌愣住了:“这……。这话怎么怪怪的?典籍里怎么可能记录这样的话?修道的人哪一个不是以提高自身的境界为最高的追求和愿望?怎么可能会认同这样的话。这话典籍里肯定是没有。”
墨夫子皱眉,轻声说:“那就是我在那个地方听说的。时间太久了,真的是记不清了。”
他的双眼微眯,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良久,他才收回思绪。
鹿斌给墨夫子和自己倒了一杯茶,两人刚要端起来,忽然,萧九那里传来了波动。
两人扭头看过去。只见萧九已站了起来,飞身上了屋顶最高处,可能觉得还不够高,转身站到了树尖上,看向西北方,圣山后方百里的位置。目光炯炯有神,表情严肃。刚刚,他正在给小十和玄萌讲课,忽然内心一阵悸动,直觉告诉他,西北方向百里左右的位置有人在呼唤他。
屋顶的两只鹦鹉瞬间冲天而起,疾如闪电,这哪里是两只鸟该有的速度?盘旋一周后,那只翠色的鹦鹉停在空中,看向西北方向。下面的众人只感觉空间似乎振动了一下,翠色的鸟瞬间消失,仿佛那里从来没存在过任何东西,空间中也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波动。
青色鹦鹉盘旋一周后,停在了空中,慢条斯理的伸出爪子,理了理身上的毛。刚要放下爪子,又抬起来看了一眼,爪尖上竟然有一根细小的毛。他似乎吓了一跳,脖子以一个夸张的角度拧向身侧,瞪大眼睛仔细的看着,同时嘴里念念有词:“我竟然会脱毛?大事不好,我不帅了吗?难道我要变丑了吗?”
他瞪大眼睛仔细查找,也没发现什么,这才慢慢扭回头,向着爪子轻轻吹一口气。一条细细的羽毛丝在空中飞来飞去,最后又飞回到他身上,落到他翅膀上消失不见。他又看向西北方向,口中轻语:“一个小女孩?很漂亮?”
忽然目瞪口呆:“又是……。”
青色鹦鹉低头看向萧九,喊道:“小九,你死定了。”
萧九看向空中,纳闷的问:“灵哥哥,到底什么事呀?”
青色鹦鹉看看他,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咦,这也是个好事哦。你自己可以生一个归真观了。”之后就不说话了。
萧九莫名其妙,挠挠小脑袋:“什么意思嘛,也不说清楚。”
正在纳闷,一只翠色鹦鹉瞬间显现在他面前:“小九,西北方向百里有人找你,有时间你过去看一下。”
“哦,”萧九看了一眼西北方,正要迈步走下来,玄珠把他叫住了。
青色鹦鹉回头看向他们两个。翠色鹦鹉说:“小九,静姐姐最近给了什么好吃的?给我一点尝一尝。”
青色鹦鹉一听有好吃的,立刻鸟眼圆睁的凑过来:“有什么好吃的?来一点来一点,这些天鸟嘴都淡了不少。”
萧九打开小书包,说:“灵哥哥,珠姐姐,全在这里了,你们想吃什么自己拿吧。”
翠色鹦鹉伸出爪子,拨拉着书包往里看:“咦?万灵界的万灵液?上次去找的时候不是说没存货了吗?怎么你这里还有呢?”
萧九:“这是智哥哥给我的,也不多了,你们想喝就拿了吧。还有这个坚果,也挺好吃的。”
萧九伸手掏出一大包坚果,扔给青色鹦鹉,青色鹦鹉一挥翅膀,坚果消失了。青色鹦鹉随口说了一句:“那不是坚果,那是开天木的果实。”
三个站在树尖上一阵翻找,不时往嘴里扔点什么,一边吃一边说,良久才分开。萧九走下树,两只鹦鹉又回了屋顶。随后屋顶上便传来了“咔咔”的声音,不时一股异香传来。下面的墨小十和玄萌直流口水。
萧九:“你们两个还小,不能吃那些,会烧坏你们身体的。”
墨夫子和鹿斌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没做声。
两人喝了一杯茶,墨夫子看向鹿斌:“你家老祖可是有点糊涂啊。”鹿斌摇摇头,苦笑一声。
大门外走进来几个人。鹿斌扭头看去,果然,他就知道会这样。这帮老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们要试试萧九。墨夫子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几人,也摇了摇头。
玄萌见有人进来,快步上前迎客。“见过老祖。”这人玄萌认识,还曾经和他有过不少交集。老祖笑咪咪的摸摸他的头。
鹿斌起身将他请到了茶几前,墨夫子向他点点头。鹿祖的眼光自然是非同寻常了,一眼就可以看出墨夫子的深不可测。但他的心反而不紧张了。
因为他明白,越是这种深不可测的人,越是不会去管别人的闲事。他们看到了太多的生命诞生与消亡,在他们看来,死亡,也就是那么回事。
就像他自己一样。如果说鹿族现在有哪个后辈死掉了,他的心最多会动一下,不会有太多的感触。哪怕是鹿族的某个天才死掉了,也很难让他悲伤。在他的心里,个人的生死是不能和整个族群的未来相提并论的。
如果有人告诉他: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天灵一族发展壮大,但要用你鹿族全族的生命来换,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这种思想和认识有什么不对,所以也从来不会反思自己。
以己度人。这是人们的常态。
人们总是在用自己心中的标准套在别人的身上。他自己怎么认为的,他自己看问题是什么标准,他认为别人也会是那种标准。所以心胸狭小的人看谁也不顺眼,他认为别人都不好,都对不起他。心胸宽广的人看谁都乐呵呵的,他认为别人都挺好。
就像苏东坡看佛印大和尚,觉得他是一坨大便,就是因为他心中有大便。而佛印看东坡如佛,就是因为佛印心中只有佛。真正要想做到客观的看问题,就一定要做到换位思考,能够站到别人的位置上去看一看。
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了。他看到了萧九站在树尖上,他承认他看不透萧九,萧九超乎他的想象。他也看到了那两只鹦鹉,那两只鹦鹉更是让人看不透,他感觉,那两只鹦鹉比他要强一点。但具体强多少,他说不准。
走进大门,他又看到了墨夫子。他的心反而静了下来,刚刚的忐忑一扫而空。
他走到墨夫子近前,向他郑重行礼。化形术是萧九做的最后完善,但却是墨夫子传出去的,他当然是心怀感激。
墨夫子点点头,让他坐下,鹿斌为他敬上一杯茶。
鹿祖以茶代酒,向墨夫子恭恭敬敬的敬了一杯:“夫子之大恩大德,晚辈鹿平及全族没齿难忘,夫子但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墨夫子摆摆手,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话:“遇到事多动动脑子。武力并不能决定一切。”鹿祖老脸一红,鹿斌差点笑出声。
鹿祖讷讷的说:“今天过来确实是唐突了,只是鹿斌上午对我说的话还是让我不太放心,所以想过来再看一看。”
墨夫子笑着饮了一口茶,然后明亮的眼睛看向他,半晌没说话。
鹿祖的心慢慢提了起来。被一个深不可测的人这样盯着看,仿佛自己的内心毫无保留的被他给拿了出来,仔细探查。哪怕他没有恶意,给自己造成的心理压力也是极大的。鹿祖的汗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却不敢伸手去擦。
良久之后,墨夫子说了一句话:“你随意。”
鹿祖双腿发软,慢慢起身,强撑着说:“那我去安排一下。”
墨夫子笑一笑,没吱声,既不点头,也不摇头。鹿祖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鹿斌小声的说:“你别把我家老祖给吓坏了,伤刚刚好,可经不起您老吓唬的!”
墨夫子笑着说:“对于归真观的话,我不会去质疑的。不是不敢质疑,是不会去质疑。\"他看向鹿斌:“你知不知道我活了多久?”
鹿斌目光炯炯的看向他。
墨夫子厌恶的说:“我不是圣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鹿斌有些窍喜的说道:“可是,除了圣师,我从未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如此强大的气场。您就承认了吧,您就是圣师,对不对?”
鹿斌四周瞅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说:“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您承认了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墨夫子看他一眼,轻笑一声,摇摇头,说道:“你干嘛这么执着一个圣师呢?不管你认为那个所谓的圣师多了不起,始明界的麻烦他从来都是束手无策。就算他回来又能怎么样呢?能解决眼下的麻烦吗?你要学会理智的看问题,而不是感情用事。你喜欢的可不一定是最好的。”
墨夫子扫了一眼鹿祖那个方向,举起茶杯,说道:“慎重对待以后的事情。用不着归真观的人出手,如果那些所谓的老祖们做的太过了,我不介意代劳的。”
说罢一饮而尽,放下茶杯:“给你们的这条命,不是让你们打打杀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