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明日的王爷大婚之事,整个端昭王府一晚上都灯笼高挂,红烛彻夜燃尽。
这天晚上,萧成勋和谢妡竹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但心境却完全相反,一个是发自真心的高兴,一个却是愁眉不展。
只有越王妃高珍珠像个小娃娃一样睡得香甜安稳,高枕无忧。
毕竟唯一的儿子即将成婚,婚后她肯定就要顺理成章的荣升祖母了。
这放在哪个老人身上会不高兴呢?
即将破晓的时候,谢妡竹才沉沉睡了过去。
但是没过一会儿,侍女们就进来为她洗面梳妆了。
北梁风俗,新嫁娘出嫁前一晚是不能碰水的,必须得成亲第三日才能进行沐浴这事儿。
因此谢妡竹这天早上才能得以节省一些体力,不似从故国和亲那日一般,又是泡牛乳沐浴,又是采花瓣伺澡。
今日她只用穿戴凤冠霞帔,上新娘妆拜堂就可以。
这样侍女们既不累,她也不受罪。
昨日下午刚出宫回王府不久,宫里就派人送来了嫁衣和凤冠。
花芙和蕊芙极为小心的谢妡竹穿上了红彤彤的嫁衣,又仔细的为她戴上了凤冠。
生怕磕掉碰掉一点。
这顶凤冠做得和大晋那顶一样精巧,只是没有大晋那顶那么奢侈华丽,毕竟是赶工做出来的,当时大家都估量着和亲公主进入北梁的当天晚上就能举办成婚。
谁知道出了谢妡竹被劫掠的事情,一时之间北梁也措手不及,直到端昭王带谢妡竹回到北梁以后,宫内司才受皇命重新为端昭王妃赶制凤冠霞帔。
这一次的凤冠在珠玉镶嵌方面比不上大晋准备的那一顶,点翠嵌珠这是精细琐碎的工夫,非时间足够必不能完成。
但是北梁皇室为了表示诚意,以及对端昭王迎娶新妇的重视,就在这顶凤冠上镶嵌了一颗传家宝夜明珠,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了。
此珠通体碧绿透明,光润亮泽。
谢妡竹只看了一眼,就在心里想道:“单这一颗硕大珠子,就抵得上万斛珍珠和宝石了。”
待谢妡竹穿好衣服,妆也上完了,喜娘嬷嬷才进来为她梳头。
依然是和上次一样大同小异的祝祷词:“一梳举案又齐眉,二梳比翼共双飞,三梳永结同心佩。”
喜娘嬷嬷喜气洋洋的念着,侍女们也是笑容满面,人人都高兴得很。
只有谢妡竹心里一片冰凉惨然,“阿贤,不知你这一次是否还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喜娘嬷嬷接着为谢妡竹细细盘梳了一个华丽大气的牡丹髻,也是为了方便戴凤冠,且名字也吉祥如意。
牡丹虽然大多是指代国母皇后的,但若是身为端昭王的王妃,也是担得起这两个字的。
在北梁人心目中,端昭王就是北梁的大救星。
他的王妃,无论身份,无论美丑如何,都是一样的值得尊敬赞美。
全部梳妆完毕以后,众人都惊呆了。
谢妡竹本就长相秀丽,平日穿着简单的时候,就能看得出她资质过人,今日盛装打扮了一番,则又有一番倾国倾城的气度了。
“王妃今日真是富贵逼人,比皇宫里的公主们还要娇艳欲滴呢。老奴给那么多的贵人们梳过头,就只有王妃是最名副其实的美人。”
花芙立刻接口道:“嬷嬷,我们王妃本就是一国公主呀,这就是天生的贵气,旁人再怎么学都学不来。就是学会了也是东施效颦而已。”
蕊芙也笑道:“那是自然,王妃可是有福之人,不然也不会让王爷这么珍重爱护。”
对旁人的言论,谢妡竹都只是一笑置之,今日既然命已注定要嫁做他人妇,那她纵使心有不甘,也是无能为力了。
不过是面子上的事,逢场作戏也可以。
好歹算是自己的大婚,总要有些笑意的。
侍女们为她铺上红盖头,花芙、蕊芙分别左右搀扶,喜娘嬷嬷跟在后头,就将谢妡竹带出了红袖院。
来到正厅的时候,谢妡竹在盖头底下就听闻前方正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各路宾客已经踏破了端昭王府的门槛,今日齐聚王府,亦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不仅王府内,就连王府外面,来看热闹的百姓也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越王妃坐在高堂之位上,穿着考究,极为隆重,满脸笑容平易近人。
各家众臣家眷,皇室宗妇,各位老夫人、夫人小姐们也是围着她说话闲聊,招都招待不完,越王妃自己也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为了端昭王府的排场,她决定再难也要坚持应酬下去。
赵管家不断过来禀报门外如何热闹,甚至有些极力支持王爷的百姓也请求进来喝一杯喜酒。
越王妃听了,不禁呵斥:“真是胡闹。”
有几位夫人则在一旁劝道:“老王妃别生气才是,今日小王爷大喜,王爷英明神勇北梁哪家不知,哪户不闻?百姓们也是好意,依我们看来,老王妃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放几位民间人士进来沾沾喜气,也好叫他们出去之后多传几句王府的好话。”
越王妃本就是个老小孩心性的人,凡事禁不得别人撺掇,见这些夫人如此说了,心里也觉得颇有些道理。
自己儿子向来不喜欢人多热闹,但今时不同往日,今日是他成婚啊,大喜之日就是要人气旺盛些才会越来越好的。
想到此处,越王妃心想,“大不了过后豁出老脸被这小子埋汰几句,但现在由不得他了。”
“那就依诸位夫人所言吧,赵管家,你看着随意叫几个人进来就行,让他们也喝杯喜酒就是了,我端昭王府还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赵管家领了命,就出去了。
他谨记着越王妃之言,到了门口,就对外面围观的人群说道:“今日我们老王妃发了话,听了大家的请求,想要邀请几位民间人士进来一同参观王爷的婚礼。但是王府座位有限,人数不宜太多,三到五位就好。想进府的都举个手示意一下,由本管家决定。”
众多百姓都纷纷举了手,赵凡龙也没多想什么,就真的随意点了围站在最前排的五个人,放他们进了府。
其中有一位穿着纯白衣袍,手端琵琶,恍如皑皑崖上雪的俊俏公子,一看就气质不同于凡夫俗子。
赵管家觉得有些奇怪,就问他:“公子是何人,为何携带琵琶耶?”
这公子却只是灿然一笑,“无他,在下身为一位游历四方的琴师,自是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谋生之物,还请您见谅!”
赵凡龙听了这话,觉得并无不妥之处,又想民间本就多形形色色之人,遂也就由他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