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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偏殿。

第二天日出之际,东方玉就醒了,他是被饿醒的,毕竟头一天连晚饭都没吃,就一直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七个时辰,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住,何况他这病恹恹的底子。

“墨云,这是哪里?”

东方玉睁开眼睛打量一遍所在房间,看不出来是什么地方,只能叫醒坐在床边椅子上浅眠的墨云。

“主子,你醒了,太好了!”

墨云本来睡得也不沉,心里担忧加之习武,自然一点声音都不会放过,现在听到主子说话如天籁之音。

昨天担心了整晚,主子一直没醒又不能叫他,担心得都上火,后来睁眼熬了大半夜,最后实在熬不住才合眼休息了一下。

“这里是偏殿,在皇上寿宴主殿旁边。”

“昨天你毒发陷入昏迷,王大人就把你安置在这里,经过李太医两个时辰的医治,他用百毒珠把你身上的毒素都清除干净了。”

“他说,百毒珠解毒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现在残留的一丝毒素对你身体将不会再有任何影响,断骨之处也已处理妥当,等你腿骨完全愈合,你就可以正常行走了。”

“王大人还交代了门外的统领大人,护我们周全,所以一直没有其他人来找麻烦。”

“李太医说,有问题就再去找他来查看。”

“主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墨云激动得无以复加,所以平常言简意赅的他,此时也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东方玉知道这次自己赌赢了,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他很满意,心情难得放松片刻,“知道了,我现在没有不适,他们的救命之恩,我以后自会报答。”

其实他更想知道小姑娘有没有事,有没有哭,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毕竟昨天自己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仿佛听到了她的哭声。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的命终于能保住了,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去报仇,也可以努力去实现心中的所有愿望。

眼下首要的还是要继续保住这得来不易的命,其他的以后再做不迟。

“我饿了,你帮我找点吃的,另外你帮我去禀明皇上,我们待会离开。”

“等用过饭食我们就回小院,这里不能久待。”

东方玉微一思索就决定远离是非之地,此处只是暂时安全,不适合养伤。

破旧小院够远也够偏僻,那里是皇宫目前相对最安全的地方。

“是,属下这就去,主子再忍耐片刻。”

墨云看着再次闭眼休息的东方玉,就快速走出去,他打算去找那个统领李大人,毕竟这皇宫能说上话的只有这一个,也只有他暂时可信可用。

东方玉虽然饿,但能体谅墨云的辛苦,也许墨云从昨天自己出事到现在也是肚子空空。

毒终于彻底解了,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整个身体都轻便了许多,压在身上多年的枷锁被解开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暖的,如果不是太饿他还想再睡一觉。

这种感觉舒服得有点像在做梦。

有个健康的身体不用时时担心会毒发身亡。

有双可以正常行走的腿,可以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可以做想做的任何事,再也不用有人形影不离的伺候。

有明确的目标,有可实现的愿望,有牵挂的人,也有牵挂自己的人,这感觉好到他不太敢相信,真怕眼睛睁开一切都是一个梦。

他拿出小姑娘送的佛珠仔细打量。

其他可能是假的,可这个佛珠却是真实存在的,想到小姑娘那么真诚善良的双眼,突然发现自己是真的魔障了。

习惯了黑暗的人突然见到太阳,总是会失明片刻。

现在的他大抵如此。

等墨云拎着食盒回来,待他走近床边,看到的就是一个他不太敢认的主子。

整个人放松的平躺着,右手举着那枚平平无奇的珠子,眼神专注,嘴角上扬,心情愉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稀世珍宝。

墨云从五岁起就跟着东方玉,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主子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着毒,很多时候他都是被毒折磨得狼狈不堪,甚至有点阴郁,在自己人面前他也从不喜欢跟谁过于靠近,总是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发呆,谁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甚至连王妃他都不愿意多亲密。

而当他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又是另外一副面孔:温和儒雅,人畜无害。

虽然总是微笑面对外人,但墨云就是知道他的笑不达眼底更不入心。

皇室尔虞我诈,每个人都是千张面孔,所以没有人会敞开心扉去面对陌生人,这是很正常的事。

可才短短两天时间,一个才九岁的小姑娘就能让主子从心里感到真正的放松和高兴,真的奇哉怪也。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于主子而言是福还是祸。

不过这些只是墨云内心的想法,他是不敢发表意见的。

以后的路谁都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主子欠了宰相大人一家和李太医的救命之恩,李太医还可以用身外之物报恩,这宰相府不缺钱不缺势,以后都不知道拿什么还,想想都愁,也不知道叫上几个兄弟卖身还债行不行?

“主子,用饭吧!这是李大人帮属下弄到的吃食,不是很丰富,但够量,也干净。”

墨云将饭菜从食盒端出放在床边的圆桌上,然后去扶东方玉起身。

“好。”

东方玉珍重的把佛珠收到胸口内袋里,然后在墨云帮助下坐在椅子上,他看着桌上的两荤一素和几块点心难得有了胃口,自从进了西月皇宫,他这质子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

“坐下一起吃吧!”东方玉吩咐。

“是。”

墨云坐下迅速分好两碗饭菜,一个满份、一个半碗,他把少的留给自己,多的递给主子。

“换过来,我身体刚恢复不宜多吃。”

东方玉扫了一眼,看着自己面前饭菜都堆得冒尖的碗,这墨云的好意真是一言难尽。

尽管饿但他现在还真的吃不下这么多,以前身体一直被毒药折磨,一向本就没多少食欲,现在就算毒解了,胃口也不是一天就变大的,这个墨云是在喂猪呢。

“多谢主子!”墨云又立刻换了回来,内心还十分感动,主子真是善良,怕自己吃不饱。

当然墨云光顾着低头吃饭,所以没看见东方玉那把他当傻子一样的眼神。

一盏茶的功夫两人都吃饱喝足。

“去禀告皇上,我身体不适需要回小院静养。”

东方玉知道现在皇帝巴不得自己滚远点,毕竟自己跟他两个儿子发生矛盾,又耽误他寿宴,还让他大出血捐宝物,不是看在宰相府面子和两国关系上,估计自己会被他悄无声息的灭口了。

墨云安静照办。

很快,墨云进来回话说皇帝同意了,并且昨日皇上已经吩咐下人重新整理了一遍小院,也调派了几个太监和婢女前去,名义上是伺候。

“去收拾下床铺,我们走。”

东方玉明白皇帝吩咐人收拾院子是做样子给宰相府看的,也是给东阳国和天下人看的,派下人过去名为照顾其实就是安置眼线,皇帝是怕自己再次脱离掌控。

“主子,你看这有个包裹,也不知道谁的?”

墨云从床尾内侧拿出一个布包,外面包裹的布已经沾了很多灰尘,似乎掉在地上被踩过,有点脏,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拿过来!是小姑娘给我的。”东方玉刚才躺床上都没有发现。

不过他确定这里除了小姑娘,没人会给自己带东西,尤其是看到包裹上的泥土就更确定了,当时小院情况混乱,王熙杰是背着一个包袱,应该是打架的时候不小心弄掉在地上了。

东方玉打开包袱,有一个油纸包裹。

墨云把油纸拆开,看到里面的点心已经被压变形了,几块桃酥都碎了,他正想问主子是不是丢了,就发现主子把点心拿过去再次包好。

东方玉又仔细一一翻看,还有一件淡蓝锦缎外袍和一件比较厚的棉衣,这衣服应该是王熙杰的新衣,就一个晚上,按这衣服的做工一般绣娘也缝制不出来。

他没猜错,这确实是宰相夫人为自家儿子新制的衣衫,只是儿子还没来得及穿,就被自家女儿私下里悄悄求来送人了。

东方玉拎起衣袍准备比划下是否合身,就突然从中掉落一把匕首,宰相府尽管没有深厚底蕴,但也不能小觑。

这匕首的品质虽然不比神兵利器,但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看其款式,很像是王大人专门给女儿定制的防身之物,很小巧轻便,刀身右下角镌刻一个“悦”字,刀柄皮革包裹,并不华丽但耐用而且防滑,刀鞘一点不花哨,刀刃纹路古朴内敛,锋利至极,看着就是把好刀。

这大概是小姑娘怕自己在小院有危险,给自己做防身用,毕竟在皇宫除了侍卫,其余人等不可携带兵器,但这小刀不容易被发现,也没严格管控,即使被人看见也可以说是装饰品。

他又把衣袍里外都仔细翻查一遍,发现衣服贴身暗袋里藏有银票,数了下有五百两。

东方玉把银票贴身收好,这大概是小姑娘的全部私房钱了。

嗯,这是把自己吃穿用度都备好了,真是个贴心的可爱姑娘。

对仅仅见过一次面的自己她就这么掏心掏肺,她真的不怕自己辜负她吗?

不怕他不还钱吗?

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好女孩。

他突然转念一想,她今天这么对自己,会不会下次遇到她合眼缘的陌生人,她也那么掏心掏肺,那到时候他怎么办?

不行,下次再见面,他得把她这习惯彻底改一改,对自己可以无私,对别人这样他坚决不许。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从偏殿出来再回到小院,墨云发现主子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虽然很不明显,在不熟悉的人看来那只是礼貌的表情,但墨云贴身照顾东方玉十多年再熟悉不过,很多时候都不用看对方,他就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想法。

皇宫禁止宫人出宫,尤其是现在等同于奴隶的他们更不能贸然出去。

要是没有束缚,墨云敢保证主子早跑到宰相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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