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好似嗡的一下。
其他人说的什么,怎么看她的江月都听不见看不见,唯有那漠视的神色犹如一把剑扎进了心口。
痛的她几乎千疮百孔,浑身都透着寒。
将军,果然是怪她又惹了麻烦吧。
她被扔进浴桶一夜,天还没亮又被带到帐子,从刚才到现在萧云笙说过什么,都一字不差的听见了。
自然知道二皇子此时的意思。
就是要她亲耳听见萧云笙会不会站在她这边,会不会替她辩解,承担。
江月深吸一口气,微微侧过身,膝盖一弯恭恭敬敬行了礼:“奴婢混入军中罪无可恕,绝不狡辩,可勾引、细作皆是污蔑,没做的,就是没做过。我手被折断,试问要如何杀人。”
清秀的面孔苍白如纸,随后高高举起胳膊,露出那双低垂好似没了骨头的手,只看一眼就让这些平日训练受伤早当家常便饭的士卒们都倒吸了口凉气。
见人心又要被她动摇,那带头的伙头立刻不甘的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你的手是杀死我们的人后才被折断的!而且你大半夜还在外面的能是什么清白姑娘,不是细作,说不定也是哪个青楼楚馆跑出来的浪货。说不定,是故意蹲守,缺男人了,要看我们洗澡嘞。”
话音落下,那几个伙头前前后后都笑了起来。
萧云笙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意,又压了回去。
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终于看到她人出现在眼前时,他一直紧皱的眉宇终于开始松动。
“胡说什么!闭嘴!”
阿靖连吼带跳好不容易把起哄的人压了下去,脸色愈发难看,照这样下去只怕军心都一边倒的偏向这几个畜生。
“阿靖急什么,你和她同骑在马上,就没摸出些什么?还有将军……和她宿在一起这么久……”
那伙头越说越兴奋,越发的不堪。
没察觉周围的人早就闭上了嘴。面色都难看起来。
连二皇子都隐隐露出厌恶的表情。
“你们胡说!
分明是你们突然袭击了我,还在这颠倒黑白,胡乱攀咬!若我有心勾引,何必拼命逃脱以保清白!”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她想到最坏的结果,却还是被这些话气的乱了分寸。
咬牙挺直着背,就那么站着透着股不屈的倔强,可还是难掩声音里的颤抖和哽咽,就连眼眶里难掩湿气,被这些难以启齿羞辱的话气的如同烈火烹油失去了理智。
怜悯、幸灾乐祸、厌恶、好奇无数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江月不断的转动着身子,让所有人都能看清她身上的伤,其他人都在看手,唯独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比起手上的伤,唇瓣上一道猩红的痕迹因为太小而没引起人的注意。
可只有一人认出,那是试图咬舌自尽落下的。
萧云笙呼吸顿时乱了,握在刀柄上的手微微收紧。
江月想起了什么,上前想要走到萧云笙的面前又猛地顿时,转头奔向阿靖:“阿靖,我还有伤,我的后背,还有脖子,求你划开我的衣服,我的伤就是证据。”
她不怕什么名声。
不怕其他人的目光。
只怕莫须有的罪名压在头上,背着污蔑来的罪名看小人得意!
她的声音在满军男人各色的神色表情里,显得格外脆弱,伴随着周围恶意的肆笑,好似一株野草妄图撬动头顶上随时都会压塌碾灭一切的高墙那般无力可笑。
“够了。”
咚的一声。
什么东西从那还在淫笑的伙头脸上掉了下来。
他伸手去摸,手背上却被无数的鲜血盖住。
周围一瞬静的只剩下了呼吸声。
张嘴想要说话,这才发现那掉下来的竟然是舌头。
“言语下流,军中有你这样的鼠辈,实在是屈辱。”
萧云笙每一个音节都掷地有声,幽深的眸子满是寒光。
“若她是细作想要下毒,早在今日做那菜团子时就有机会,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我方才给过你们机会说实话,可你们越发让人失望。
你只记得第一日我说的入军中大家荣辱共担,生死共存,却忘了前面还有一局保境安民,不欺妇孺小儿。”
空气里满是血腥气,二皇子伸出帕子捂住了口鼻,厌弃的摆手,立刻就有太监上前将地上血糊糊的场景清理干净,又塞了一把土进那还在嚎叫的伙头面前,等又恢复了安静,这才挑眉,故意笑道:“说的好,萧将军,我也听不下去这些人口中的污秽。”
话一顿,又改了话音继续道:“只是,这还是不能说明这女子从何而来,又是如何混进这军中的。若还查不出个好歹,人我还是要带回去,压进牢里好好审一通。啧啧,这样美的姑娘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江月知道这是故意激将,让萧云笙当众保下她来动摇军心,抢先一步认下了错:
“是我犯了错,想要顺路去雪域为我妹妹找药材这才溜进军中,欺瞒了将军,欺瞒了大家,欺瞒了二皇子罪该万死,是杀是罚……”
“她,是我带进军中的。”
话音落下,周围的人都纷纷议论起来。
二皇子眼底却是纵火浇油的兴奋:“此话当真!将军莫不是忘了,为将者私藏女眷入军中,双倍惩罚,如今又因为她引起了骚乱,这罪名按军中的纪律该如何定罪你可比我清楚多了。将军可要为说过的话负责。”
“将军。”
江月当场愣住,反应过来后急忙摇头不住的冲着萧云笙使眼色。
二皇子要的就是将军当场承认犯了军规。
让他自己先乱了严苛执行的铁律。
可他却缓缓上前,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落在手上,抿了抿唇江月想要将手背在身后,却被他更快的托住了手腕。
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江月慌了,方才的污蔑,造谣都是气愤,如今只有慌乱。
几乎要急的哭出来:“将军,奴婢没事的。都是奴婢连累了你,您不必为了可怜奴婢把过错挂在自己身上。”
岂料萧云笙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
从怀里拿出一份盖了玉玺的信函。
“错了就是错了,她,是我带进军中的,该执行的刑罚一分都不会少。留人的举动我早在路上就飞鸽传回了京中,自请军棍一百,官家感念如今赶路为重,等回京那日,在京城菜市口,我自会当众受刑,这信函,昨日刚好取回,张贴公示所有人皆可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