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还未离开大同县的秋风哼着小曲,似是心情很好一般的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走到窗边。
如墨般的黑夜却飘落着鹅毛大雪。
他向下方看去,地面已经被厚厚的大雪覆盖了一层,就连他的窗沿都全是新雪。
可谓是瑞雪兆丰年啊。
秋风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没抬头,但是却自言自语道:
“这不是风满楼的那位凯风吗?”
“当年在江湖上杀人无数,凡是被盯上的就没有能够逃脱的。”
“怎么来到在下这了。”
秋风笑吟吟的坐在椅子上。
这时才发现,明明夜色已深,他却一身正装,仿佛早知会有人来到他这拜访一般。
被发现了踪迹的男人从房梁上轻轻跃下,落地悄无声息。
他一席玄锦长袍,仿佛他人家的花花公子,只是眉眼间所带着的愁容以及那黑眼袋有些掉价。
听见秋风的话后,男人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那个称号一般:
“那个名字我早就不用了...现在叫我李麒风便可。”
李麒风推了推手,语气平淡,仿佛在同故人聊天一般。
只不过二人虽像是在聊天,然而中间却隔了数个身位,就仿佛两人不是在聊天,而是在战前宣言一般。
甚至原本还在“噼啪”作响的火炉在那一瞬间都仿佛停止了燃烧。
李麒风刚刚从背后掏出长刀。
下一瞬间
“呼”
一阵风声,屋内燃着的煤油灯不知被哪来的怪风突然吹熄。
待到下一刻,秋风走到煤油灯前,用火石将灯芯燃着后才发现。
方才那自称李麒风的玄锦男人已经被死死的钉在了墙上,正在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他的眼睛中满是惊愕,因为他没想到只是一招自己便输了,而代价则是半条命。
李麒风想运功堵住鲜血,却不知为何,钉在自己腹部的那根钉子却仿佛什么异兽一般,不仅吸食着他的鲜血,同时还阻止着他功法的运转。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这不是秋风的武器...这是...!
“秋风,既然要捉那凯风何必用此等手段。”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一个仿佛山中清泉一般的嗓音忽然从他的身侧传来。
他强忍疼痛瞥去,发现是一位穿着同他一样得体的男人,手中正拿着一柄小锤子,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春...雨!”
李麒风这下哪还不知道自己入了套,他自己以为自己已经很谨慎了,但是却还是栽在了这帮会算命的瞎子们的手里!
“我也本以为是凯风来了。”
秋风还是那副模样,只是方才那笑嘻嘻的纨绔模样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将煤油灯靠近李麒风的脸庞,很快便发现了小瑕疵。
他手法娴熟的伸向李麒风的脖子,用手一掐一扯,一整张脸皮便掉了下来。
而原本李麒风的脸此刻正抓在他的手中,再看向墙上的“李麒风”时却发现,他面具下的脸是另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模样。
“看来能骗过天的并不只是我们呀,春雨。”
被钉在墙上的男人自知自己还是搞砸了事情,他也不再多说,只是狠狠的咬牙。
“咔吧”
只是一息过后,他便浑身无力,脑袋一歪,毒发身亡。
“你不救他?”
春雨见秋风无动于衷,好奇的看向身边的秋风
“你不也没救?”
秋风挑了挑眉,满不在意的说道:
“看样子凯风那家伙也发现我们的动作了。”
“他们风满楼不是和皇上有契约吗?”
春雨不明白,这件事于公于私对风满楼都是一件好事,可是为什么今天晚上还要派人来他们这里?
难不成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想到这里,春雨心底一阵恶寒,不过很快他便放弃了这种想法。
他走到男人死去的尸体旁边,抬起手,那枚插在男人身体中的钉子便缓缓地被抽了出来,随后落在了他的手心。
“看来来风满楼似乎要对咱们下手了”
春雨皱眉,他从此人的身上搜到了代表其身份的银牌
“不”
秋风摇摇头,他将煤油灯放在桌子上,随后缓缓踱步到了窗前,这一刻他看的比较通透。
他的视线透过了漆黑的夜,望向了下京的方向。
“说不准这是他为我们提的醒也说不准呢。”
...
“死了吗?”
李麒风没有回头,而是正襟危坐的看着面前的一盘棋局,稍作沉思后将手中黑子下在了一处白子“虎口”,而这却是棋盘中的一手“错手”,此刻却被李麒风理所应当的下在了那里。
“死了”
丙十一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心中却如同惊涛拍岸。
其实只是让人送死这件事并不会让他心生恐慌,但是问题是...
那个乙级杀手可是自家哥哥的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然而就为了他口中所说的“大事”却随随便的让他去送死了。
下面的其他挂名杀手会怎么看?自己会怎么看?
丙十一低垂着脑袋,生怕李麒风看出些名堂。
他是李麒风的弟弟,可是会不会也成为他手中的棋子呢?
风满楼真的还值得他继续待下去吗?
丙十一表面平静,心中却胡思乱想着。
李麒风长舒一口气,这才转过身子看向丙十一。
也就是李麒风转过头的那一刻,丙十一才发现自家哥哥竟然出人意料的没有显现疲状,那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神仿佛能够看透一个人的心灵,直达他的灵魂。
不自主的他浑身打了个哆嗦。
“不错。”
李麒风难得的露出些许笑容,他从跪坐改为了侧卧,整个人的精气头一下子掉了下来,就仿佛刚才精神的模样是他强撑的一般。
丙十一将头深深地低下,不再去看他。
“棘心啊,你会不会怪我让那人去送死呢?”
“不敢”
李麒风见自家弟弟这副模样也是笑了笑,他这点小心思自己怎么能看不出来呢?
我愚蠢的弟弟啊。
李麒风将丙十一赶了出去,而这空无一人的阁楼却又显得那么冷清。
他觉得侧卧有些不舒服,便平平整整的躺在了榻上,将双手合十的放在肚子上。
他虽然不会卜卦推演,不过或许他的结局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