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新黄脑袋里“嗡”的一声,只觉得麻劲从头皮开始往下蔓延,一眨眼的功夫,脸都麻了。他慌忙站起来,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重重地关上,房间里的灯闪了两下熄灭了,但电脑屏幕依旧亮着,发出微弱的光。
“鬼上身”的念头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紧接着就被胡新黄压了下去。
不要自己吓自己,他想,也许只是突然断电再加上有风。
这个借口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服,可总比和灵异牵连起来好。
“丽丽!丽丽!”他高声叫喊,想把唐丽叫醒给他壮胆,“丽……”
吱呀——
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他的话顿时卡在嘴边,半张着嘴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是椅子发出的。
刚才他猛地起身,椅子在惯性的作用下顺时针旋转,不过很快就停了下来,而现在,它又逆时针地转动了。
它慢慢旋转,伴随着“吱呀”“吱呀”地响声。最终,面对着他停了下来。
这时,电脑键盘发出打字的声音,屏幕急促闪烁:
胡新黄,我在你对面。
胡新黄,我在你对面。
胡新黄,我在你对面。
胡新黄,我在你对面。
胡新黄,我在你对面。
……
胡新黄望着眼前这一幕,脑海中一片空白,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只踉跄着向门口跑去。黑暗中,他看不见路,冷不丁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撑着胳膊爬起来,余光瞥见一个人影。他转过头去,发现一个男人正坐在办公椅上直勾勾地盯着他。
电脑屏幕发出的光亮是整间房里唯一的光源。在光束的映照下,胡新黄看见这人的脑袋有篮球大小,五官高度肿胀,头发上挂着水草和塑料袋,背后背着两块石板,浑身散发出腥臭的味道。这味道像是在下雨过后,湖水泛起的腥味。
他穿着蓝色西服,红色领带,衣领处有一枚金色的钢笔图案的装饰品……
这是……他小说里的受害人康豪?
它从小说里爬出来找他了?
“不、不会的……”胡新黄快速爬到墙边,蜷缩在角落,闭上眼睛,“是幻觉,都是幻觉。我再也不吃那东西了,再也不吃了。都是假的,假的……”
他不断自我暗示,大约过去了三十秒,才把眼睛睁开。
“假的。我就说是假的吧。呵呵……”
椅子上的人消失不见,可房间依旧一片黑暗。胡新黄顾不得太多,迅速去开书房的门,但门被锁住了。
“丽丽!你是不是把门锁了,快给我开门!”他拍着门,到后面甚至急躁地踹向门板,“丽丽!开门啊!”
忽然,一滴水掉落在他的头发上,他打了个冷颤,寒毛直竖。
“啪嗒”、“啪嗒”……
身后传来声音,像是有人光着脚踩在湿漉漉的地毯上,那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向他靠拢,鼻尖腥臭的味道越来越浓,正对面的墙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影子。
他咬着牙,强装镇定地转动着门上的把手,不时抬头看墙上的影子。手上陡然一痛,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被一个肿胀的人头咬在嘴里。
他尖叫一声,大力甩着手,却无法挣脱。他清楚感觉到那人口腔里宛如肥皂一般滑腻的口水,那股冰凉钻进他的骨头缝里,冷得让他窒息。这一刻他仿佛被人扔进了水里,绝望、恐惧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时,书房的门被推开,唐丽手持符纸站在门口.
书房刮过一阵风,灯又亮了起来,胡新黄看见唐丽愣了一下,跌坐在地,嚎啕大哭。
唐丽是被他的叫喊声吵醒的。她半天打不开门,急得团团转,这时早上挂在客厅的风铃声响,才让她想起江易走时留下的几道符。
她赶忙跑到胡新黄面前,发现他的手腕处有一圈牙印,而后拍着胡新黄的后背以示安慰,说:“没事了,没事了。”
胡新黄好半天才冷静下来。他看见唐丽手中的符,紧抓着她的胳膊说:“打电话让他过来,快让那个驱鬼的过来!”
此刻他已然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鬼。他需要江易再给他驱一次鬼。
“你冷静点。现在是凌晨两点,再说我也没他电话。”她扶着胡新黄坐到椅子上,“不过我知道他家在哪,我们明天早上一起床就去,好吗?”
“好、好!”他咽了咽口水,“他还留下其他东西没有,都给我拿过来,快点!”
“你别激动。我这就去拿。”
唐丽走到客厅翻找物件。
胡新黄闭上眼睛,不断做着深呼吸。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他老婆很重要。幸亏他没在小说出版前就跟唐丽提离婚,不然自己今天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想起小说,他又回想起自己刚才见到的那只鬼,眼光不自觉向电脑屏幕看去。
电脑屏幕没了电源已经黑屏了,但他赫然看见身后有双悬空的脚。
上午七点,睡梦中的江易感受到了一股强烈但又有点熟悉的阴气。他睁开眼睛,还没等想起来源,就听见楼下传来风铃响动和铁皮砸地的声音。
他抓起外套,打开卧室门,看见尹晓站在一楼客厅拿打火机点煤气罐。
“住手!”
他急忙跑下楼,拿起一块湿毛巾盖在煤气罐上,拧上阀门。
“嘁。”尹晓移开目光,“原来不是一点就炸!”
“你嘁个什么劲儿!?很失望啊?”他怒视着尹晓,“你拿煤气罐来想做什么?”
“叫你起床。”
“胡说八道。谁会用煤气罐叫别人起床!?”
“我。”
江易:……
之前那股气血翻涌的感觉又回来了。是的,就是那种眼前发黑,心跳加速,手心出汗,浑身发抖的感觉。
江易一个没忍住,佝偻着背,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出去……赶紧……”他指着尹晓,话都说不利索,“别……逼我……”
尹晓往右走了两步,离开他的“指控”范围,“你拐走我们学校的学生,识相的话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
她说到一半,仰头望向天花板。江易不明所以,也跟着她抬头看,不过什么也没看见。
“想起来了……”她收回视线,漠然地说:“我就烧你全家,打你妈妈。”
江易:这种没营养的台词,不用那么认真的回想!
江易在一众槽点中,抓到她说话的重点,“什么拐走你们学生?”
“我去泰禾小区接新学生入校,但没找到它。彭秀秀说他发录取通知书那天见到你了。你让我们别插手。”
“所以就是我拐走的?”
“我也想说是我拐走的,但也要有人信才行。”
“……”
江易揉着太阳穴,坐到沙发上,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天他追下楼见那张追魂符落在彭秀秀身上,误以为是鬼职学院的人把附身唐丽老公的鬼带走了。其实那只鬼是逃掉了。
“不是我带走的。”他耐着性子说:“我那天追出去,它就不见了。”
“哦。”
江易见她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它不在我这儿。”
“那你还不去找?”
“又不是我的学生,我为什么要去找?”
“又不是你的学生,你为什么要跟我们抢人?”
“我说呢。”他站起来冷笑道:“找学生是假,逼我合作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凭你也配?gol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