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桑已经说不出话了,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同情谁。
檀似月冷漠地看完全场,清醒地说:“我们是来查锁家和死因的,枕未眠,别反被他人情绪影响。”
【知道,但凡事须有前因后果,我也好奇嘛。】
剪刀声清脆。
自从最得意的儿子死后,胡英像是苍老了十岁,他想尽心去培养孙子,可是他放不下心中的芥蒂。
但木已成舟,绝无再更改的可能。
这个孩子如他预想中的那样,极其有天赋,5年时间就学完胡家传承,奔逸绝尘。
胡心瑞的“糖水”早就被断了,一切都在慢慢向好。在他刚刚有了信念和理想的时候,他无意间从二伯和四伯那里得知了真相。
他不相信,四处去搜寻证据,每一张证明、每一份消息都是钉死真相的一颗螺丝钉,足以击垮一个渴望亲情和家庭温暖的孩子。
于是,他再次端起了那碗“糖水”。
胡家再无天才。
【最后一段】
胡心瑞浑浑噩噩地醒来,却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隔着门,听见了书房中传来的争吵。
“是,我们就是故意的!”
二伯嘶吼着质问胡英:“我恨你的偏心,我们都是你的孩子,凭什么他胡瑜能学,我们就不能学,他有传承、有家业、有父母关怀,我们就被抛在一边!”
四伯更是态度恶劣:“爸,你岁数也到这儿了,他胡心瑞都要30岁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这辈子也就那样了……你把那东西给我们,就算我们不行,我们还有孩子,他们也是你的孙辈。”
“滚!都给我滚!我早就跟你们划清界限了。”
争吵过后,父子三人不欢而散。
没过几天,胡英亲自端了一碗“糖水”给胡心瑞。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韬光养晦,明哲保身。爷爷等你睡醒。”
看着胡心瑞喝下那碗“糖水”,梦境至此中断。
“还能反转?”
“胡心瑞没说谎,下一个。”
【稍等】梦魂负责提取重要部分,重现往日,出于人文关怀,他会在梦境结束后抹除梦中的内容,以免悲者更悲、伤者更伤。
——
梦魂把胡心瑞带出梦境,跟着檀似月和南荣桑进入了白狐的梦境之中。
胡心瑞第一次站在第三视角观看这一切。
胡英老来得子,给小儿子取了个“瑜”字。只是这孩子和其他兄弟姐妹差了岁数,所以他难免要多关注着点。
胡瑜满周岁的时候,大儿子胡良已经18岁了。胡良大学放假回家,发现自己多了个弟弟,甚至以为是家人在跟他开玩笑。
他还没有完全接受弟弟的到来,更致命的消息就传来了,仙家不知道为什么选中了胡瑜作为继承人。
胡良从前18年的努力毁于一旦,这些年来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把他当作继承人培养。也是在那时候他才发觉他的刻苦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彼时的胡良年轻气盛,在父亲那里没有讨要到公平,反而被关了禁闭。
白狐也觉得有愧于他,深夜在祠堂后窥探。
它也知晓人间世事,无奈它的责任和使命就是要替胡家和自己选定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它一眼就看出胡瑜身上的天资,是整个胡家目前都无法企及的天才。
为了胡家的未来和传承,它也别无选择。
只是这会儿功夫,有人撬开了祠堂的门。
“大哥,我给你拿了点吃的。”胡良双手抱膝蜷缩在供桌下,听见妹妹胡芷的声音才慢慢爬出去。
看着胡良狼吞虎咽地吃下食物,胡芷也忍不住流泪。
“哥,想开点吧。”
胡良哽咽着摇头,这要他怎么想开、怎么释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想待在家里了……从前我也是继承人备选的时候,他们都对我和颜悦色的,有了弟弟之后,就没人再多看我一眼了……我那时候就特别想你回来。哥,你走吧,等你有能力了,再把我也带走吧。”
胡良不知道当时才11岁的胡芷经历过什么,但是冷落肯定不少。
胡芷把一张存折塞给胡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胡良疯了一般往外面跑去,再也没回来。
白狐看见了,但它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悄悄在胡良和胡芷身上各留了一道保命的术法。也是出于看着胡良长大的一点私心,它给这个孩子送了福运。
……
“我怎么有点累了。”
“这前因后果也太长了点吧……”
胡心瑞见梦境暂停,主动去找檀似月说话。
“这是能造梦的梦魂?”
“是,但是他已经不造梦了。”
“说起来,他或许与我家也有点渊源。”
檀似月神情恹恹,再抬眼时就换了一副表情。
“是吗?什么渊源?”
“据说我祖宗一脉有一位奇才,造梦织魂,向死而生。”
枕未眠的身影突然显现,好奇地围着胡心瑞转了一圈。
【你那祖宗叫什么?】
“枕未眠。”
【哦,那就不是我,你认错了。】枕未眠毫不心虚地撒谎。
“那是晚辈唐突了。”胡心瑞本来也只是猜测,不是也没什么关系。
——
梦境继续。
胡良在外闯荡竟真的做出了点名堂,10年,他一个毫无背景能力的大学生在商业圈里摸爬滚打,一切都从零开始,褪去18年的教条、规矩,脱胎换骨,恍若新生,风光无限地回到家中。
“我回来是要带胡芷走的。”胡良记得和胡芷的约定,只是他不知道,10年能让他翻身,也能让一个小女孩发生改变,此时人已非彼时人。
“大哥,你开什么玩笑,我在家待得好好的,怎么会走?”
胡芷站在胡瑜身边,姐弟俩看着倒也是一部家庭温馨的剧目。
胡良不懂,所以气愤离去。再次回到家,是胡心瑞的抓周宴。
胡心瑞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整个人一震,头皮发麻,连呼吸都暂停了。
不明真相的在恭喜、妄图得到一切的在愤恨、高位上的家主在痛心、他的父亲悲喜交加。
那场抓周宴,是他失去父亲的开始,是他失去亲人、背弃一切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