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萧胤自己先是诧异地顿了顿,观察了一眼虞江寻的表情。
发现她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来,这才放心地收回了视线。
萧胤捏了捏鼻梁,有些无奈。
不知道何时,他已经习惯了虞江寻在他身边待着,以至于自己的警惕心都不如以往了,有些话直接脱口而出。
虞江寻在一旁安慰道:“嫔妾虽与二皇子接触甚少,可是却依旧能感觉出来,二皇子与陛下格外相似,想来也是格外优异的。”
萧胤并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感慨似的摇头轻叹。
“转眼间,朕在位六年,哪怕是承熙的皇叔,可朕依旧比不过他。”
他有好胜心,本来是不肯承认这一事实的。
可是萧承熙慢慢长大,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和挺拔干练的身姿,越来越有先帝的风采。
萧胤现在也是不得不承认。
当年若不是他欺骗了心思单纯的萧承熙,自己抢先坐上了皇位,只怕现在的萧承熙,也即将成长为毫不逊色于先帝的皇帝。
虞江寻俏声道:“都说人不可妄自菲薄,这句话同样也该告诉陛下,陛下已经是真龙天子了,您之前也说过,坐上这皇位是天命所归,优秀的人却不一定适合当一位好帝王,在嫔妾眼里,陛下已经足够优秀了。”
萧胤笑了,“每次朕听到那些安慰之语,都觉得虚伪,可是你说出来的话,朕倒是愿意相信。”
虞江寻温婉一笑,估摸着时辰也不早了,突然伸手揉了揉额角,说:“陛下,嫔妾今夜似乎真是累着了,现在头有些晕,想回去歇息。”
方才虞江寻就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萧胤一听,只好放她回去。
他关心地说:“要是还不舒服,记得差人告诉朕,现在寻太医给你瞧瞧也行。”
虞江寻摇摇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喃喃道:“嫔妾也许只是困了。”
萧胤没再多说什么,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手从她的腰间挪开,说:“快回去吧。”
虞江寻出了金銮殿,双膝紧接着就是一软。
茯苓连忙搀扶住了她,看着虞江寻水润的眼眸,第一反应是她惹萧胤生气了。
虞江寻轻扯嘴角,低声问:“咱们宫里还有酒么?”
“……有是有,您要喝么?”
虞江寻知道茯苓不会同意她喝太多的,话语间隐隐带着哀求。
“我现在好难受,只想醉一次。”
茯苓张了张嘴,连忙搀扶着虞江寻走了回去。
两人回了屋,茯苓主动洗净了小酒杯,为虞江寻斟满了酒。
“这大晚上的,喝太多的酒对身子不好,您也要当心身子。”
虞江寻苦笑一声,低低道:“你去门外守着吧。”
茯苓应了一声,三步一回头地出去了。
虞江寻端起酒杯,甚至没有细品这酒是什么味道的,只能感觉出它泛着沁人的凉意,就这么快速划过了喉咙,进了体内。
这一次,她尝不出辛辣的味道了。
只是一味地往嘴巴里灌着一杯接一杯的酒。
好一个赐婚圣旨,好一个门当户对,好一个两情相悦。
虞江寻本以为,萧承熙身边有一个阿芷就足够让她心碎了。
可是当她真的亲耳从萧承熙嘴里说出请陛下赐婚的话时,心才是真的碎到了不能再碎。
她甚至不敢去想,萧承熙是何时认识的魏婉仪。
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自己住在东宫的五年时间里,她曾经看到过无数个萧承熙饱含温情的眼神。
一切都是假的么?
也许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心有所属了。
自己真的只是一枚单纯的棋子。
萧承熙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她,当初捡她回东宫,只是为了培养她成为宠妃。
只是这样而已。
这五年间,所有的心动,所有的暗中观察,所有的揣摩和所有的羞赧,都是在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萧承熙真的没有心。
他明知道虞江寻对他的心思,竟然还能在萧胤面前面无表情地说出来这句话。
可虞江寻是肉体凡胎,她拥有七情六欲,哪怕明知道自己与萧承熙之间没有可能了,依旧会为此感到心痛。
酒一杯一杯的灌入喉中,虞江寻只觉得自己的思维都迟钝了很多。
她的眼角滑落一滴脆弱的泪,蜿蜒而下,一直流到她纤细的脖颈。
一壶酒见了底,虞江寻已经彻底神志不清了。
茯苓冲了进来,看到虞江寻眼眶含泪,仍然不管不顾地含着已经没有酒的酒杯,连忙上前夺了下来。
“美人,您究竟是怎么了?再伤心也不能如此作践自己身子啊!”
虞江寻无力地向一旁歪倒,茯苓连忙搀扶住了她。
虞江寻的睫毛处沾了一滴泪,欲落不落。
“萧承熙,你好狠的心……你竟然从未爱过我么?”
她迷迷糊糊说出来的话,却让茯苓感到胆战心惊。
这一瞬间,茯苓怀疑自己听错了。
“您说什么呢……这不是……这不是太子殿下的名字吗?”
虞江寻喃喃道:“是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要娶太子妃了,他身边终于也要有人了,像我和陛下一样……”
“他是一个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竟然也会对别人动情吗?”
“那我算什么?我陪了他五年,这五年里我们亲密无间,结果全都是假的。”
茯苓:“……”
她扶着虞江寻,彻底呆愣在了原地。
虞江寻和萧承熙早就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五年?
可虞江寻不是某位臣子献给陛下的吗?
怎么又和太子牵扯上关系了。
“美人,难道你……”
她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之前虞江寻刚入宫时,日日魂不守舍的模样,也无心争宠。
她总是忧郁的,柳眉蹙着,像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她爱的人是太子殿下,并非陛下,所以才会如此难过?
而且他们两人还认识了五年?
茯苓这下总算知道,为何虞江寻总是对她遮遮掩掩,许多谜点都不肯解释。
因为她这犯的可是足以赐死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