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所在的高二年级难得迎来一节体育课,旭迫不及待地抱起篮球,像一阵风似地往操场冲去。可到了操场才发现,篮球场地早已被早下课的高一学生占满。旭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望着球场上那一张张充满活力、肆意挥洒汗水的青春脸庞,心中满是羡慕与失落。他缓缓地单手拍着球,步伐有些拖沓地向教学楼走去。
在球场旁的绿色铁丝网边,旭瞧见雪静静地卧坐在网上,双手抱着膝盖,眼神望向远方。一见到旭,雪的脸上绽放出如同春日暖阳般灿烂的笑容,清脆的笑声顿时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她的身旁放着一本《意林》,微风轻轻拂过,周围的竹子和树木沙沙作响,像是在低语着青春的秘密。此地居高临下,蓝白相间的校服与绿漆的地面相互映衬,勾勒出一幅充满青春气息的画面。旭只觉心跳陡然加快,那一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叫一眼万年,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整个世界里只剩下雪那明媚的笑容和随风飘动的发丝。走过天桥时,旭仍沉浸在那种心动的感觉中,神情有些恍惚,机械地迈着脚步。
大路上,许多男生纷纷热情地与旭打招呼,旭却只是心不在焉地 “嗯嗯” 点头回应,脑海中全是雪的身影。他的好兄弟跑过来,满脸期待地问:“还有篮球场没?” 旭这才回过神来,睁大眼睛,向上快速地瞥了一眼,又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兄弟察觉到他的异样,笑容瞬间收起,满脸疑惑地问道:“不是,你怎么了?” 旭慌乱地避开兄弟探寻的目光,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可内心的悸动却愈发强烈,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青涩而美好的感觉。
教室里,树和星期单独相处。星期默默地收拾着卷子,眼角的余光却不时地看向树,好奇他在做什么。树依旧静静地望着窗外,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个有些落寞的轮廓。突然,树转过头,打破了这份寂静,问道:“你不打篮球吗?” 星期其实打篮球,但他总觉得学校里的同学打球时带着一种莫名的竞争感,不太友好,所以从不和他们一起打。
这时,洋和周三拿着乒乓球拍,兴高采烈地来找星期去打球。周三一眼看到树,便也热情地邀请他一起。树微微犹豫了一下,目光扫向正在安静整理试卷的星期,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轻声答道:“不去了,谢谢。” 说完,树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或许是对青春的迷茫,又或许是对周围热闹氛围的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
而另一边,周三很快就被打下了场,只剩下星期与洋在球台上你来我往。周三为了活跃气氛,大声问星期到底加不加入管弦团。星期一边专注地盯着球,一边回答道:“我会的。”
看着洋与星期打乒乓球,大致能看出他们各自的性格特点。洋的技术其实更高超一些,他打球时完全处于一种即时反应的状态,球一来,他凭借着自己出色的球感和反应能力,瞬间就能想到应对的方法并果断出击。然而,他似乎又有着自己的小心思,觉得在这种场合不能太出风头,所以总是在关键时刻有意无意地出现一些失误,让球打得不那么完美。而星期显然在打球过程中也在不断思考,他的节奏把握得很好,每一次击球的变化都层次分明,而且持续的时间和节奏的调整都有迹可循。他总是敏锐地根据洋的击球节奏,迅速地优化自己的节奏,试图通过这种节奏的变化来掌控比赛,击败对方。
其实,洋并非是因为傲慢才不认真对待比赛,对他而言,打球的乐趣就在于不断地探索各种击球的可能性,他享受的是这个探索的过程,而对于每一次探索所得到的结果,他却并不在意,也不会刻意去记住。他并不认为世界只是一个简单的概率问题,而是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和未知。而星期则与他截然不同,星期打球更多的是为了追求一种理性的胜利,他渴望找到一个能够永远适用的真理,所以会在各个方面不断地去优化自己的技术和策略,哪怕是在一场小小的乒乓球比赛中,也全力以赴。相比之下,洋可能更注重的是每时每刻在打球过程中的感受,那些瞬间的快乐和惊喜,这也许是星期所不屑的,但却也是洋所珍视的青春的一部分。
就在洋又打出一个出乎意料的弧线球时,他兴奋地叫喊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对自己球技的自豪。这一声叫喊也吸引了周围不少同学的目光,大家纷纷投来羡慕和赞赏的眼神,洋的脸上洋溢着更加灿烂的笑容,那一刻,他仿佛成为了球场上最闪耀的明星。
华坐在教室里,静静地在偶尔撕下的单页纸上写下一些话语,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装订成一本小册子。今天,华写下了这样一句话:“世界也许充满霸权。” 但她很快又觉得不太准确,于是划掉重写,先是改成 “霸权文化”,最后又精简为 “霸权”。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困惑,接着写道:“也许是一种力。这个世界充满了这种力,这是主体与受体根本不同。这是否意味着平等不存在?” 华心里清楚,这个议题实在是太大了,她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各种疑问。“平等是交流的前提吗?还是本身就该承认没什么平等?” 华默默地思考着这些问题,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女权运动、民族歧视等社会现象上,想到生活中的父权、王权,似乎都意味着不平等,因为人们总是要去遵循那些有权者的意志。她又想到了卡夫卡,在他的一本小说结尾,一个父亲要求儿子去死,儿子最终选择了自己溺死。华不禁在心里想:“卡夫卡也许本身比较脆弱吧?这是卡夫卡的错吗?卡夫卡的父亲其实很好,为家庭辛苦奔波,供卡夫卡上学,还时常接济他。可是卡夫卡还是写下了《致父亲》,写下‘你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你总是对的,不在于你的话有多严谨,而在于你本身。’” 华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明白卡夫卡内心的痛苦究竟有多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评判这样复杂的情感关系。她只是觉得,青春的烦恼不仅仅是那些看得见的快乐与悲伤,还有这些隐藏在书本和思考中的困惑与迷茫。
华收拾好自己的思绪,因为收到通知,参加高一奥数班选拔的同学要去考试了。在这个充满竞争的校园里,几乎每个对自己有点自信的学生都会去尝试一下,毕竟这是一个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也是通往成功的一条可能的捷径。
华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几个初中时的同学。但她并没有主动去打招呼,华一向不喜欢同人打招呼,这并非是因为怕麻烦,而是源于她内心深处的一种自傲心态。实际上,这种自傲也分为两种不同的情况。前者是一种精神上的傲慢,带有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仿佛对周围的人和事都不放在心上;而后者则隐藏着些许自卑的情绪,华对于那些努力真实活着的人总有一种敬意,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自傲。她觉得自己无法融入他们的世界,却又在内心深处渴望着能够融入,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选择了孤芳自赏。而对于前者那种纯粹的精神傲慢来说,就算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高傲,也不会为此而烦恼,他们享受着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仿佛站在了世界的边缘,冷眼旁观着一切。
华独自坐在座位上,静静地写着试卷,周围的同学时不时地讨论着答案,声音此起彼伏。但华却不屑于去参与讨论,她只是专注地盯着试卷上的题目,手中的笔不停地舞动着,把自己能做的题目都认真地做完。在她的心中,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原则,她相信自己的能力,不需要通过与别人的讨论来获取答案。
等考试成绩出来时,华以幸运地进入了奥数班。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高兴,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没考进,也不会感到失落。华是那种从一开始就能坦然接受最坏结果的人,她的内心有着一种超乎常人的平静和坚韧。如果她还没有接受最坏的结果,那么她会通过不断地努力和学习来克服困难,让自己逐渐接受;而一旦她接受了,就一定能够稳定地发挥自己的水平,不受外界因素的干扰。
考上奥数班的人还有周三,甚至连树这种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也考上了。其实,树在考试中作弊了,像他这样作弊的人还有许多。对于树来说,大多数题目他其实是做得起的,作弊对他而言,可有可无,但他还是选择了作弊,因为周围很多人都在这么做,他不想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渴望着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别人的认可,或者是满足自己那一点点虚荣的心理。
星期在考试中也没有作弊,他的内心其实有些痒痒的,他喜欢在自己已经优秀的基础上锦上添花,通过自己的真才实学来获得成功和荣誉。星期受到一种向外的道德感的驱使,他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评价,希望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一个正直、优秀的人。
周三此时站在一旁,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最终她却没考上。
这很正常,我是说,她不是一个理智的人。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和无奈,也许在她的心中,也有着对自己的一些疑问和反思,不知道自己究竟差在了哪里,为什么那些平时看起来不如自己努力的人都考上了,而自己却落榜了。
早上的考试结束后,就在下午,奥数班开始了综合课程。先是老师在讲台上讲话,同学们都处于一种比较放松的状态,毕竟刚刚经历了一场考试的紧张氛围。老师详细地讲了奥赛这条路的艰辛和不易,并且表示这是一条属于少数人的道路,需要放弃许多课上的时间,在高一之前,就要学会高中所有的数学书。但老师也提到了奥赛的诱人之处,一旦拿到国家级奖项,就能直接保送大学,这无疑是对同学们的一个巨大诱惑。
树在下面和星期聊天,一开始星期觉得树太吵,有些不耐烦,但不得不承认树很健谈。在课堂上,树每回答一个问题,班上总会响起 “这就是树” 这样的调侃声,弄得老师有些尴尬。星期一直认为这是对老师的不尊重,但他又换位思考,也许老师们喜欢这样活跃的气氛呢?星期一直觉得树是个社交高手,树总能轻易地逗笑他,并且从这种逗乐中找到自己的价值。树的幽默很独特,他说的每一个字眼,通过简单的代换总能让人产生新意,同时,他还会用一些近年来备受夸赞的 “假意” 奉承的字眼,比如 “哇,数学王子”。当然,树很懂得把握分寸,他的这种调侃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反而很多人都受用。其实,树为了培养自己的这种幽默能力,还专门参考了部分心理书,从而创造出了这种百试不爽的幽默方式。
对于树的这种才能,对他而言是能够轻易做到的,但对星期而言却并非易事。因为树在幽默中没有一点讽刺的意味,他往往是通过自贬来抬高他人,而星期却做不到这一点。星期是一个很直接的人,他不仅自己不愿意这样做,而且当别人这么做时,他还会在心里瞧不起对方。树对待别人的方式,有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感觉,有时候他似乎很喜欢自己这样的性格,但有时候又会流露出一些讨厌自己的情绪,这一点让星期感到很困惑,他不明白树为什么会有这样矛盾的心理。
但此时,星期被树逗得前仰后翻,哈哈大笑起来,完全忘记了他一开始觉得树的玩笑未免太俗气的想法。在这一刻,青春的快乐和烦恼似乎都暂时抛在了脑后,他们尽情地享受着这短暂而又美好的时光,教室里充满了他们欢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