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骂了几句后又踢了一脚,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
路边停下不少行人,包括苏运这边正在吃饭喝酒的客人,他们只是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蜷缩在地上的男孩儿。
在南丘市,毛贼是过街老鼠,所有人都厌恶这帮蛀虫,即便挨打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苏运叹了口气,起身来到路对面,挡在了男孩儿面前。
男人目光一冷,“这是你小弟?”
另一个男人向前一步盯着苏运,药店门口竟然又出现了两个男人,他们都看向苏运,目光中充满了不善。
苏运嗤笑一声,“一个药店搞得跟黑社会一样,他偷了东西你们可以报警抓人,现在你们已经涉嫌斗殴。”
“我他么······”男人朝苏运迈出一步,一副要打人的架势,但马上愣在了原地。
苏运已经掏出了自己的证件,身为警察,执法的时候应该先亮明身份。
“走吧?”苏运指了指仍旧缩在地上的男孩儿,“带他去验个伤?”
“嘿嘿嘿!”一个身材肥硕的男人带着笑容来到苏运面前,“警官您误会了。”
男人掏出一包中华,抽出一支烟递给苏运,“我叫刘森,是药店的老板!您真的误会了,我们都认识,闹着玩儿的。”
见苏运没有接烟的意思,刘森又是嘿嘿一笑,随后看向地上的男孩儿,“小江,你赶紧给警官解释一下。”
苏运也看向小江,从他眼神的反馈看,他好像真的认识刘森。
“认识,闹着玩儿的。”小江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身上还有强烈的痛感。
小江艰难的从地上坐起来,他的手一直抓着药盒,生怕它被人夺走。
苏运没再继续追问,任谁都能看出来小江迫于刘森的淫威只能撒谎,他想要的只有那一盒药。
刘森也看出了这一点,他笑着说:“赶紧拿回去给你妹妹吃吧!吃完了再来我这里拿,以后别总是跟你这几个哥哥练拳脚,人家警察都误会了。”
听到妹妹两个字,小江抓药盒的手又紧绷了一些,他点点头转身向外面走去。
“嘿嘿嘿!”刘森笑嘻嘻地对苏运说,“您误会了吧?”
苏运嗤笑一声,没再理会刘森,回到了路边摊,拿出钱结了账,然后朝着小江离开的方向追去。
药店门口,先前打小江的男人紧张地问:“森哥,警察去追那小子了,那小子会不会把我给卖了?”
“没事儿!那小子叫江元,他妹妹有肺病,他可不敢得罪我,否则他以后连偷药的机会都没了。”刘森依旧一副笑脸,似乎他只会这一种表情。
另一边,苏运加快脚步追向江元,他已经看到了江元的背影。
江元步伐缓慢,刚才肯定受伤了。
刚才听到江元偷药是为了妹妹后苏运心中不禁有了烦躁的感觉,怎么又是为了妹妹偷东西的剧情?
除此之外,苏运观察了江元的手,他觉得江元的手不像是毛贼的手,似乎江元真的是迫于无奈才偷东西的。
“诶!”苏运追上了江元。
江元瞬间紧张起来,他惊恐地看着苏运,将药盒护在胸前,“森哥说了,我没偷东西!”
“我对你们的交易没有兴趣。”苏运认真地点点头,指了指药盒,“能告诉我你妹妹得了什么病吗?”
江元犹豫了一下,他从苏运的神情和语气中没有感觉到任何敌意。
“肺病。”江元说,“她每天都要吃这种药,六百块一盒。”
“这么贵?”苏运愣了一下,他现在的工资也就2300块钱,要是家里有这么一个药罐子,正常家庭肯定负担不起。
江元没有接话,继续向前走去。
苏运一把抓住了江元的手臂,江元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苏运赶紧松开了手。
天气本就炎热,江元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苏运这才发现江元的手臂上有一大块淤青。
“我骑电车送你回去吧?你身上有伤,肯定走不快。”苏运总觉得江元的身上有故事,“你妹妹急着吃药,坐电车也快一些。”
提起妹妹,江元的态度马上有了变化,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坐上电车,苏运以江元的妹妹为话题中心,旁敲侧击地打听江元家里的情况。
江元今年才十五岁,原本一直在上学,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很快就对苏运打开了话匣子。
江元原本住在南丘市东边的江砦,江砦属于南丘市的城中村。
在江砦,江元的父亲江东丰开了一家诊所,他们药物进货渠道正是刘森。
那种治疗肺病的特效药进价只有八十块钱,但这款特效药刚刚上市,在南丘市的数量并不多,刘森却通过自己的关系拿到了整个南丘市的存量。
六百的价格便是刘森定的,对于江东丰来说,卖价六百能让他挣很多钱,自己只需要进价,他也从来没提过意见。
半个月前,江砦的街溜子江金龙突然开始收购村里人的房子,江金龙是混社会的,用尽手段逼迫大家卖房子。
好在给的价格是市场价的两倍,足够让大家在市区新建楼盘里买房子,很多人都选择了妥协。
江东丰却不买账,他的经济来源是诊所,诊所因为在江砦才有收入。
第二天江东丰正好需要去刘森那里进货,刘森却不再给江东丰进价,他知道江东丰的女儿也需要特效药,直接开出了一千块一盒的高价。
江东丰当时和刘森大吵一架,扬言要去找新的供货商。
然而江东丰联系了很多同行,那时候才知道市里很多药物的货源都在刘森那里。
紧接着,一个来江东丰诊所输液的村里人药物中毒被送进了医院,据说到现在都还在医院躺着,对方家属要求江东丰赔偿,否则就把他告上法庭。
江东丰为了大事化小,交出了自己所有的存款,对方家属这才向医院解释是他们自己用药失误。
就这样,一个原本生活还算富裕的家庭在短短一周之内几近毁灭。
村里人对他们家指指点点,江东丰妻子被气得一病不起,女儿江婉茹也没了每天能按时服用的特效药。
苏运的车速很慢,他生怕提早到达江元家会听不完这个故事。
故事听完了,苏运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他将电车停下,扭头看向眼眶有些红润的江元。
“你不觉得这些事儿太蹊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