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关外,十数万草原骑兵整齐排列,远远望去,仿佛看不到尽头,压迫感十足。
骑兵前方,三大部落统帅齐聚。
他们分别是月巴林部落左贤王月扎布,穆鲁特部落右贤王穆阿赫,察尔贡部落的左贤王察萨克。
月扎布道:“大夏境内的探子传回消息,新登基的夏皇已经调遣十五万大军前来支援,领头的,正是崔文心那个老东西!”
“依据消息传回的时间推测,崔文心那个老家伙应该还有两天时间就会抵达天门关。”
“为今之计,是趁着咱们手上有对方的布防图,在崔文心等人到来前强行冲关!”
穆阿赫附和道:“月扎布说的没错。”
“咱们派去云沧山脉探路的人一直没回来,想要奇袭大夏已成空谈。”
“为了我们各自部落有足够的粮食过冬,也为了给你们察哈尔大王子报仇,今日必须冲关!”
听着两人的话,察萨克面色沉凝,拳头骤然握紧。
当年那一场战斗,自己的父亲,上一任左贤王,察哈尔的亲叔叔,就是被崔文心斩于马下!
如今剧情重演,他发誓,定要替草原部落一雪前耻!
替自己父亲报仇雪恨!
“传我命令,攻城!”
察萨克手中金刀一挥,嘹亮的号角声瞬间响彻战场。
数以万计的草原士兵推着攻城器械开始朝城门移动。
“放箭!”
天门关上,一个将领高声大喊。
城墙上的守城士兵个个面容坚毅,弯弓搭箭。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箭矢朝着进攻的草原士兵倾落。
“举盾!”
草原军队中的将领大喊一声,无数块或木质,或铁质的盾牌举起,替前军挡住了第一波箭雨。
“杀!”
他大喊一声,骑兵骤然从两侧冲出!
天门关险峻,两旁都是近乎垂直的高山,根本无法通过。
想要靠近城墙,没有先进武器的他们只有一个办法。
靠人命去堆!
天门关上,守城将士看着不断靠近的骑兵,面容冷峻。
“火炮准备,火铳手准备,给老子干他娘的!”
轰隆隆!
爆炸声刹那响彻战场。
那些骑兵还未冲到近前,就被火铳和火炮炸的四分五裂。
察萨克冷哼一声,“传我命令!让骑兵和弓兵朝着城墙放箭掩护,投石机朝着大夏火炮的部署方向发射!”
草原士兵执行命令的效率不比大夏军队差。
在接到察萨克下达的指令后,他们在骑兵和攻城器械的掩护下冲到箭矢的射击范围,回以大夏漫天箭雨和巨石!
轰!
许多没来的调整的火炮被巨石砸毁!
城墙上,无数中箭的士兵在倒下之前,还在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弯弓搭箭,希望在自己死多杀一个草原蛮子。
“保护火炮!火铳手弓箭手给我射,一刻不要停!”
守城将领大喊一声,奋不顾身冲到一枚火炮旁开始跟几个火炮营的士兵调整火炮位置。
“将军小心!”
一个士兵忽然大喊一声,下一刻,这将领只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推开。
几块巨石轰然砸落,将推开他的士兵和火炮砸成了饼状。
钱平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悲痛的怒吼。
“敌人知道火炮部署位置!”
“尽可能多的转移火炮!如果实在转移不了就放弃!”
对方如此精准打击,钱平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一点。
“投石机!给老子用投石机砸...”
钱平话没说完,又是一块巨石落下,直接将一台部署好的投石机砸的稀碎。
钱平瞳孔骤然紧缩。
他本以为这是巧合。
当他看到越来越多的巨石,朝着火炮和投石机所在的方位飞去之时,他心中的猜测已然证实。
对方不仅知道火炮的部署位置,甚至还知道投石机的部署位置!
也就是说,对方很可能清楚城内的布防情况!
联想到前几日死伤的三万将士,钱平心中一寒。
他意识到了,对方手中,有天门关的布防图!
投石机和火炮是天门关的两大守城利器。
这两样东西如果无法发挥作用,那想守住天门关,只能靠血肉拼!
“钱帅!草原蛮子开始搭云梯攻城了!”
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
钱平骇然回头,只见城墙之上赫然搭上了无数草原部落特制的云梯!
“放弃火炮和投石机!”
“步卒营去一万人守住城门!其余人,都给本帅上城墙!”
钱平大马金刀上前,抬手将一个刚刚登上城墙的草原士兵斩首。
“天门关后!是大夏的百姓!是我们的家园!”
“今日,唯有死战!”
钱平大喊一声,提刀杀入人群之中!
他是一名大武师修为的武者,刀光闪烁间,已经有数十名草原士兵死在他刀下。
登上城楼的草原士兵也发现了钱平的悍勇,纷纷朝着钱平围剿而来。
纵使钱平勇猛,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在如此混战之中。
他身上很快遍布刀伤,血流不止。
石帅,怕是要辜负您的栽培了...
他有些脱力,可仍旧握住手中的长刀,目光坚毅。
“来啊!你们这些草原狗东西,你钱爷爷就在这儿!有种的就来杀老子!”
本就好战的草原士兵哪里受得了钱平的讥讽,数十人当即提起弯刀朝着钱平杀来。
钱平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哪怕脱力,也紧握长刀与他们战在一起。
可他毕竟是强弩之末,接连几番砍杀后,他手中的长刀在碰撞中脱手而出。
“就这样了吗?我钱平,不甘心啊!”
钱平怒吼一声,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抱住数个草原士兵,从数十丈高的城墙一跃而下!
“待到国泰民安日,洒酒焚香告吾魂!”
钱平雄浑的声音在天门关回荡,无数将士心中触动,战意更盛!
“杀!誓死不退!”
将士们高举手中剑刃,用尽浑身力气与对方厮杀在一起。
面对那源源不断攻上城墙的敌人,他们竟是奇迹般的迟滞了对方的进攻!
“这天门关守将倒是个汉子。”
察萨克冷哼一声,再次下令:“让投石机和弓兵继续动手,务必要在今日将天门关的守卫力量给本王彻底打残!”
月扎布顿时瞪大眼睛,“你疯了吗!城墙上面也有咱们的人!”
“那又怎样!”
察萨克转头盯着月扎布,“只能要拿下天门关,长生天会记住他们的荣耀!”
“传我命令,放箭!投石!”
察萨克没给月扎布再说话的机会,直接下达了命令。
穆阿赫在一旁默默看着,默认了这道命令。
前几天的战斗虽然让对方损失不小,可他们同样也不好受。
就伤亡人数而言,两边几乎没有太大差别。
再拖下去,的确对他们更为不利。
倘若今天能够拿下天门关,那他们还能在崔文心到来之前做出一定的部署。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天门关!
就在接到命令的弓兵和投石机士兵准备有所动作之时,一声声炮响瞬间让他们身躯一颤。
他们齐齐仰头眺望,只见一颗颗乌黑的炮弹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砸落!
轰隆隆!
刹那间,数千人便葬身在了火炮的爆炸之中。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还有火炮!”
察萨克瞪大眼睛,难掩惊讶。
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轮火炮齐射!直奔他们攻城所用的投石机而去!
“草原的杂碎!给我死!”
一点寒芒骤然闪耀,石鸿飞手持长枪杀上城墙!
长枪一扫,数十个草原士兵喉咙血迹喷涌,栽倒在地!
下一刻,无数士兵冲上城墙,直接稳住了整道防线。
“石帅!是石帅回来了!”
“援军!是援军来了!”
“援军已到,弟兄们,跟我宰了这些狗娘养的东西!”
将士们欣喜大喊。
援军一到,就意味着天门关守住了!
这时,一道人影陡然凌空而起,跃下数十丈高的城关!
他手持一柄古朴长剑,一剑斩出,数十个士兵没有任何阻力被直接拦腰斩断!
他只身一人冲入敌方中央,一人一剑,短短数个呼吸间便斩杀了数百个草原士兵!杀的无人敢靠近!
他手持长剑,踩着草原士兵的尸体步步上前。
“本座,崔文心。”
短短五个字,却让所有草原士兵心头猛地一颤!
他们盯着面前这个满头白发,面容苍老的老者,一种难以言明的恐惧在他们心中快速生长,弥漫。
崔文心抬起手掌,又猛地落下,漫天箭雨夹杂着火炮倾泄而下!
他来到钱平尸体前,轻轻抚上对方的双眼。
“你的声音,我听见了。”
“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崔文心站起身,望向草原大军的目光满是杀意。
“传我令,骑兵从两侧穿插进攻,长矛兵前顶,火铳营辅助。”
“是!”
随着崔文心话音落下,大军如潮水般倾泻而出!
“崔文心!是那个刽子手!”
“他来了!我们打不过的!”
“跑!快跑!”
......
草原部落的前锋军中传出无数惊恐的声音,有的士兵更是直接丢掉手中的武器往回跑。
“不准退!都不准退!”
前军指挥的草原将领大喊着。
可在那如潮水般的大军面前,在那宛如梦魇般的崔文心面前,前军的士气已经被完全打散,已然没了再战的能力。
后方,察萨克看着席卷而来的大夏士兵,还有那手持长剑的苍老面容,牙关紧咬,身躯微颤。
“察萨克,再不撤退,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一直没有说话的穆阿赫此刻万分焦急。
前军溃散,完全无法阻挡大夏军队的进攻。
再等下去,他们自己也要死!
“鸣金,收兵。”
察萨克满心不甘,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这几四个字。
“撤军了!草原部落撤军了!”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我们守住了!守住了!”
“崔帅威武!”
......
城关上,将士们挥舞手中刀刃,高声呼喊。
城关外,崔文心看着逃遁的草原士兵,面容冷峻。
“把将士们的尸体收回去,然后找些火油来,把这些草原人的尸体全都烧了!”
听到这话的傅成悚然一惊。
战场上阵亡的尸体,两军都会默契的打旗收尸。
在收尸的过程中,双方都不会派人干扰或者截杀,这是规矩。
“这...”
傅成有些为难。
身为随军参将,他不能理解崔文心这样的做法。
因为一旦崔文心这样做了,往后再与草原部落发生战争的话,对方一旦效仿,他们也无法收回己方成员的尸体。
就在傅成打算开口劝阻的时候,周景行纵马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多说。
从大军参与战斗的那一刻起,周景行便感觉到崔文心身上的一些变化。
他感觉到崔文心对草原部落的家伙,似乎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厌恶。
尤其是当崔文心一人一剑杀入敌方阵中之时,那种厌恶和冰冷的杀意交织在一起逸散,宛如实质。
在周景行的印象中,崔文心是个很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这样的人,会毫无顾忌,将自己的厌恶和杀意显露,那一定是有深层原因。
这个时候去问,相当于去扒他的伤疤。
正是想到这一点,周景行才会阻止傅成去反驳崔文心。
傅成下了命令,并亲自带人打扫战场。
石鸿飞看着死去的钱平尸体,也是不由的红了眼眶。
在崔文心没有到来之前,这天门关,石鸿飞的命令排第一,剩下便是钱平了。
两人都是庞伟之前的左右手,也正是因为庞伟的自我牺牲,才让他们两人在草原部落第一次偷袭天门关的时候活了下来。
“看来你这家伙的命也不硬吗...”
石鸿飞声音哽咽,“说好了等崔帅来一起喝酒的,你这家伙倒是先走一步...”
崔文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去,等战后工作完成,我再给你去他墓前看他。”
石鸿飞点点头,带着崔文心等一众将领回到关内等待。
一路上,石鸿飞不断给崔文心说着如今天门关内的情况。
周景行默默听着,对天门关的情况也有了一些了解。
经过几天的战斗,天门关的十万守军,如今可战之人如今不超过六万之数。
再加上今天的战斗,天门关守军可战人数已经不超过五万。
今日对方的所有攻击,几乎都是冲着防守薄弱处和守城器械处去的。
这导致天门关损失惨重。
如果不是崔文心及时赶到,今日能不能守住天门关都犹未可知。
看来这石鸿飞应该还不知道对方掌控了天门关的布防图,否则他不会不做出调整。
想到这的周景行有些悲哀的叹了口气。
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
可那些被他们保护的家伙,竟然在给敌人递刀子!
周景行眼神逐渐阴冷。
他暗暗发誓,等此次从边关回去,接手皇城司之后,他一定要彻查此事!
在出征前,姬影已经将司主金令交给了他。
名义上,皇城司已经交给了致弘帝。
可实际上,皇城司还是只认姬影。
有姬影的司主令牌在,周景行随时可以调动皇城司的力量。
等待一段时间后,负责统计战损的士兵带来消息。
此次敌方攻城,天门关死伤将士一万五千余人,损失火炮三百多门,投石五百多架。
“下去吧,替我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将士。”
石鸿飞愧疚低下头。
如此惨烈的战果,他自觉无颜面对崔文心。
“将军,小人有个不情之请。”
士兵忽然跪了下来。
石鸿飞诧异抬头,“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末将想请崔帅屈尊,去伤兵营看一眼!”
士兵冲着崔文心抱拳,声音有些嘶哑。
“很多兄弟受伤严重,军医说...他们很可能都...”
“他们很多人从小在这天门关内长大,从小听说崔帅的故事,故而成年后,便带着一腔热血参了军。”
“他们想要在死前...见崔帅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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