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女子面上浮现恨意,“是,神使就是太仁慈了,这样的人都要收到教里,我真恨不得活活吃了他们!”
“不,他们早早就在教里了,你们母女,不过是他们向红莲教投诚的代价。”
稚雀变得温柔的声音听在三娘耳朵里就像是一把刀,“你什么意思?你要污蔑神使?”
“污不污蔑,你自己仔细想想就知道了,从前,你们母女在家里只是不受你丈夫和婆母待见,每日要不停干活,还会挨打,结果有一日,你丈夫与你婆婆回来了,待你和你女儿温柔极了,你以为你们母女苦尽甘来了,结果你女儿吃了你丈夫从外面带回来的食物后就发起了高烧。”
“你求着你的丈夫婆母,让他们带你女儿去看大夫,他们却只说这不过是个赔钱货,没了就再生一个,对不对?”
三娘愣在当场,有点不愿意相信,可是眼前这个人说的每一句都和那天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
“你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去,没办法,只能连夜冒着雨带着女儿出去找大夫。”
稚雀说得自己都快心梗了,她的爹娘当年会不会也这么护着她,“你走了许久,眼看女儿的气都快没了,你还是没到镇上,这个时候,你便遇到了红莲教的神使,对吧?”
三娘怔红着眼点点头,有些东西就是不能细想,一细想,她就发现那天的事情到处都透着诡异,丈夫和婆母平日对她的女儿从来没有好脸色,那天却出奇地好脸色。
还给东西吃,平时她们母女都是不能上桌的。
“他和你说他能帮你治女儿,带你们回红莲教后,他确实把你女儿治好了,可是没几天,你女儿病情恶化了,这时候,神使和你说,你只需要向你们的主做出贡献,你女儿便能好了,而那个贡献,是让你做暗门子的勾当,对吗?”
稚雀越算越惊心,看着三娘面上浓郁的血气,真是可怜又可恨。
“是啊是啊,可是我女儿还是没好啊,她还是没好啊,神使说我还是不够诚心,于是别人一天接十个,我一天接二十个,可是她死了!”
三娘目呲欲裂,几近疯癫,“她死得那样不安宁,神使说是我法子不对,但是他愿意为我的女儿超度,让她来世能投一个好胎,然后他说如果我能让更多的妇人加入进来,我女儿便能投到一个天大的好胎,说不定能做高门千金,就是公主也使得。”
说完,三娘挣扎着往稚雀的方向涌,却被按着她的两个锦衣卫摁到了地上。
然而,三娘看着她的那双眼,是带着疯癫般的期盼和高兴,“大师,你说我拉了那么多的妇人进来,还向主烧去了那么多洁净的妇人,我女儿来世是不是就能做公主岭?”
“做公主了,就不用像这辈子这么苦了,也不会有谁敢欺负她,谁都要跪在她的脚下!”
看着三娘的模样,稚雀张张嘴,差点说不出来话,她缓慢蹲下身子,盯着三娘的眼睛,静默片刻,道:“她下辈子不会是千金,也不会是公主,和辈子一样,只不过会有一对很好的父母。”
三娘怔愣片刻,又高兴起来,“我就说神使不会骗我——”
“不,正是因为他让你女儿枉死……还死得特别惨,所以你女儿下辈子才投了个好胎,而这一切,都是你丈夫婆母和那个所谓神使联手算计的,目的就是你和你女儿,红莲教为了造反养那么多人,手底下那点产业压根不够,你所做的暗门子便是他们银钱来源之一,说是让你们向主献诚心,其实就是让你们白干活。”
“等到你们当中干活的人生病了,神使便会说她们被日月精华灌溉,成了世上最洁净,最干净的妇人,要她们自焚去侍奉主。”
“你受了什么苦,你女儿生前便也受了什么苦,她是被那个神使折磨死的,你仔细回想,难道不能发觉女儿身上有不对吗?”
现场静了一瞬。
“啊——”
“啊——”
突然,三娘疯狂地扭动,瞪圆了眼睛,冲稚雀怒吼着,一连好几声,青筋都露了出来,连带四肢抽搐,都翻白眼了。
稚雀连忙上前,帮着两个锦衣卫按着三娘的四肢,燕叙上前,干脆地往身体各处穴道一按,三娘才渐渐平静下来。
只不过,平静下来的三娘双目空洞,只默默流泪的模样,看起来才像一个活人。
稚雀垂眸,递给三娘一方帕子,“你知道怎么把红莲教那个神使引出来吗?”
“把他引出来,我就能帮你的女儿报仇,帮你报仇。”
闻言,三娘才转动着眼珠子,看向稚雀,“我丈夫婆母也能一起死吗?”
“能。”稚雀转头看她,眼神复杂,她没说的是,连三娘都会死。
她本是可怜人,但是被恶人利用,做下了太多恶事,就是官府不计较,天道也不会放过她。
三娘被带了下去,稚雀的心却沉甸甸的。
一行人在燕叙的带领下匆忙进入阳州城,一来便灭了天师教主力的稚雀被奉为上宾。
崔知府负责安排他们休整的事宜,沈谦连夜提审三娘等人,引红莲教神使出来的事情也移交到了沈谦手里。
等他们休整好起来,便发现眼下挂着重重乌青的沈谦早早便在知府衙门等着他们了。
沈谦把查到的东西交到燕叙手上,“红莲教必须除去,否则必成广安府隐患,入秋了,北面的异族异动频繁,我刚刚收到陛下旨意,要我前去边城襄助李将军查探异族奸细,这里便交给你了。”
阳州城锦衣卫所就这样交到了燕叙手上。
因为三娘,他们很快引出了神使,抓到人的时候,那位神使正在一家青楼。
燕叙连带着青楼一道封了,将所有人带回牢房一并拷问。
然而,拷问到一半,衙门外便围了一大群人。
“还我神使!”
“还我神使!”
这些人个个身穿红衣,竟不惧怕衙役,就连锦衣卫出来,也敢动手。
不消多久,便有衙役和锦衣卫挂了伤。
“各位,你们觉得你们这位神使,当真是神的使者吗?”
稚雀着一身天师道袍,出现在知府衙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