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KtV包厢，宋溪说了声：“我先去趟卫生间。”
而后，没回头看身后的江逾白，快步走向卫生间。
…
江逾白目光久久追着她的身影，随着她身影消失，目光空了下来，落不着实处。
眼里流淌的酒意在大脑清醒的片刻尽数褪去，化为了懊恼。
…
宋溪捧着凉水就要拍在脸上时，突然想起今天是带妆出的门。
顿了顿，放下手，任水流从她指缝离开。
她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
满面红晕，眸子里是被搅乱的一池春水，原本清新的妆容早已变得浓郁娇艳。像她，又不像她。
宋溪抚上在包厢里震得发麻的心脏，被江逾白五指相扣带来的心悸太过强烈。
她很担心游戏继续进行下去，压缩在身体里从来没曾得到释放的情绪会爆炸。
尽管现在出了包厢，也好不到哪去，思考能力已被震得不剩多少。
……江逾白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又喝醉了把她当做妈。
……他喜欢她吗？还是酒意冲昏了头脑，荷尔蒙袭击致使他产生错觉？
宋溪不太相信酒意下的产物。
现在两人之间清醒的是她，她不能乱。
拿可湿巾纸沾水贴了贴快要关不住情绪的窗户（眼睛），待了几分钟，她才走出去。
…
江逾白一直在门口等她，手里不停翻转着打火机。
听见脚步声，他捏住打火机攥在手心，如即将被审判一般心跳找不到正常的节奏。
“宋溪。”
卫生间高出地面三个石阶，宋溪站在石阶上堪堪能与他对视上。
不久前他醉眸微醺的眼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头顶的灯光落入他眼中，将他黑眸染上星星点点的光芒，而他定定看着她的模样，同样带了点执拗，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稚气。
宋溪递给他一张冰凉的沾了水的可湿纸巾，“擦擦手？”
江逾白乖顺地接过，给宋溪让出位置，让她走他所站的位置。
“我想喝矿泉水，我们去便利店，正好买点牛奶给他们解解酒，好吗？”她仰头问。
江逾白抓得蓬松到有些乱的头发向下点了点，“好，听你的。”
KtV楼下就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临窗的一面设置了坐着吃东西的长桌。
宋溪拿了两瓶矿泉水和四瓶热牛奶，走到服务台边上依次放下等对方扫码，她抬头望去，想看看江逾白去拿什么东西了，望了一圈没见着人，转头弧度到最大时猛然发现他就在自己身后站着。
她忙问道：“你刚刚一直在我身后吗？”
江逾白面色平平，答应极快，“是。”
宋溪转头问收银员，“已经都扫好了吗？”
收银员：“是的，一共28元。”
宋溪手指点到旁边关东煮的玻璃上，“我再要一串白萝卜、福袋、鱼豆腐和厚蛋烧，谢谢，一起结账。”
收银员：“一共39元。”
“好。”宋溪已经打开微信支付，刚举起手，身边便多出一只手握着手机照着收款机一扫，被他付了款去，“……”
宋溪拎着水，端着关东煮走到长桌边坐下。
回头，果然他还傻愣愣地站着。
看起来人清醒了，实际还醉着。
宋溪打消了原本想问他的那些话，伸手在旁边的长凳面上拍了拍，示意他：“坐这里。”
江逾白嗯了一声，稳稳坐下。
宋溪从袋子里取出热牛奶，拧开盖，放到他身前，随即又把关东煮杯子推过去，“先吃点东西，再喝点牛奶吧。”
江逾白偏头用眼神擒住她，“我不饿，我喝牛奶就好，关东煮你吃。”
他又端起关东煮放到她身前。
宋溪不跟小酒鬼争论，从里面拿出一根白萝卜，而后推过去，“剩下的你吃。”
江逾白红唇欲启，宋溪打断他，“你再不吃我就走了。”
“我吃。”江逾白忙说。
宋溪弯了弯眸子。
眼前乖巧中带着点傻气的男生与两年前醉酒红着眼找妈妈的人身影重合。
她不想用可爱来形容一个男生，尤其是江逾白这种平时看着散漫自由，在操场上会潇洒奔跑，肆意玩球，不开心时会冷着脸装酷或者用嘴巴放毒的男生。
她心里对江逾白的形容词一直是“少年”二字。
但此刻，他乖巧如小盆友的模样真的太戳她的心坎。
两年前他会趁她不注意偷摸地勾她小拇指，十几分钟前他会借着昏暗的光线跟她十指相扣，现在他又执拗地买东西跟在她身后，吃东西要一起。
稚气的江逾白同样令她心动。
这一秒，宋溪已经不想再去纠结他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酒意，与这一刻的江逾白相处更重要，就算他现在还不到特别喜欢她，但只要他们俩一起经历、创造出很多很多的美好记忆，这些记忆未来在她捅破窗户纸时也能成为她的勇气和底气。
江逾白吃掉了一个福袋，一个厚蛋烧，又将杯子推到宋溪眼前。
“剩下一个鱼豆腐你吃。”
宋溪抿了口矿泉水，合上盖子，又听见他没停下的话。
“原本我想把厚蛋烧留给你吃，但里面有牛奶，你不能吃，所以我就吃了。”
宋溪静了一秒，问：“你知道我不能喝牛奶？”
她回忆两人的相处，确实，买奶茶时他给她带的都是果茶一类的。
“嗯，你高中就没喝过，我后来问了储明月，她告诉我的。”
江逾白聊到这个便如数家珍。
“你喜静不喜闹，看书背书的时候不喜欢听音乐，戴耳机只是为了降噪。你不喜欢物理，你觉得物理像哲学一样费脑子，二模之前某个深夜更是写物理题，写到吐了，但为了考试，你用语文英语缓了两天，又重新拿起了物理试题。”
男生低沉悦耳的话逐一落在她耳边，是她完全没想到的内容。
“你不喜欢不熟的人太热情，不喜欢变成话题中心，不喜欢跟别人介绍自己。你希望未来和喜欢的人都能为热爱的事情付诸努力，就算当下热爱得不到回报，转身也有爱人的一个拥抱。”
宋溪眼睫瞬间染上水汽，眼里和心里的水波涌动不休。
他怎么会……
未来生活的样子，那是高三被沉沉的课本试卷压得喘不过气时跟储明月和同桌一起的无聊畅想。
他怎么会……都知道。
她纠结苦求的疑问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那只从窗口扔进来的玫瑰，已经开满了她的必经之路。
江逾白怎么这样、犯规。
宋溪抑不住交杂成团的情绪，她拼命咬着嘴唇，不想让眼泪这样掉下来。
下一刻，江逾白的话又闹得她苦笑不得。
“你会因为我喜欢物理参加物理竞赛而不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