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泽觉得吴怀有个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每天从侯府去学堂,晌午回来跟着他和侯府的仆役一并吃顿饭,有的时候温北君身边那个姓林的马夫也会和他们一起吃,甚至有的时候他和吴怀可以和温北君那个叫徐荣的学生一块吃顿饭。
他一直感觉徐荣的话特别多,是整个侯府里话最多的,多到吃饭都堵不住他的嘴。
“小吴啊,你别看我在军中,我可是如假包换的学宫出身。”
“好好好。”吴泽有些无奈的回应道,无论是温北君还是碧水都不像是话特别多的人,可能是整个侯府的话都让徐荣一个人说尽了。
今天徐荣旁边还有个瘸腿的年轻人,话少很多,只是微微喝着酒,脸上有一处醒目的伤疤,听徐荣说是被回纥蛮子砍的。
回纥。
对于吴泽来说是有些陌生的字眼,他只是在书中甚至是在别人口中听说过,没想到近在咫尺。
那是和曾经踏破咸阳城的匈奴一样强盛过的外族,可终究是被打断了脊梁,连上一任东回纥的可汗都被这座侯府的主人割下了脑袋。
“左梁,温家军玉鼓都尉。”
吴泽没想到眼前这个有些瘸的年轻人居然是都尉,比温北君的学生徐荣高了很多个官职。
“吴泽,这是我弟弟吴怀。”
正在闷头吃饭的吴怀听到名字猛然抬头,看了看左梁,低声问了句好,又低头吃上了饭。
左梁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吴怀的问好,他的目光在吴怀身上停留片刻,便又移开,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吴泽见状,心中对这个沉默寡言的都尉多了几分好奇,只是看他神情冷峻,又有那道伤疤增添了几分威严,便也不敢贸然搭话。
徐荣似乎看出了吴泽的心思,拍了拍左梁的肩膀,笑着说,“左都尉今日能来,可是给我们这顿饭添了不少光彩。他可是我们温家军最后的都尉了,战场上也是以一当百的勇将,你说是不,夫长。”
徐荣一边说一边怼了怼左梁,左梁也不搭腔,只是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对徐荣的夸赞有些不以为意。
吴泽有些奇怪徐荣为什么喊左梁夫长,但是也没多问,只是觉得可能是军中的什么规矩之类的。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左梁的沉默与徐荣的热络形成鲜明对比。吴怀虽年幼,但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一丝不寻常,偷偷地瞧了瞧左梁,又看了看吴泽,然后继续往嘴里扒拉着饭菜,只是动作比之前轻缓了些,似乎生怕打破这份安静。
过了一会儿,徐荣大概是觉得自己的独角戏有些无趣,便清了清嗓子,转而说起了近日在军中听闻的一些奇闻轶事。说是在边境的一个小镇上,有户人家的母鸡突然下出了五彩斑斓的蛋,引得全镇的人都跑去围观,都说是祥瑞之兆。吴泽听着,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明白这不过是些无稽之谈,但也未戳破,只是偶尔附和几句。
左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手中的酒杯在指尖轻轻转动,眼神有些空洞,像是透过这侯府的墙壁看到了遥远的边疆,那里有风沙弥漫的战场,有无尽的厮杀与鲜血。吴泽看着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意,他想起那些书中描绘的英雄豪杰,眼前的左梁虽没有传说中的那般气宇轩昂,但那股从战场上带回来的肃杀之气,却让他觉得无比真实。
“左都尉此次回来,可是要长住些时日?”吴泽试探着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左梁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就驻扎在雅安城外,不必打扰温侯。”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的一桌人。”
温北君拍了拍徐荣的肩膀,“谁准许你来的,我上次不是说你什么时候打得过林庸再来我府上吗。”
一直没说话的林庸也没忍住轻笑。
徐荣满脸悲痛,“先生啊,你你你,你这不是太为难我了吗,林先生那武艺,哪是我一天两天能赶得上的啊。”
温北君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却并无苛责之色,只是略带调侃地说道,“你这小子,平日里就知道耍嘴皮子,功夫若是能有你嘴上一半的厉害,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这般境地。”
徐荣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刚要开口辩解,却见温北君已将目光转向了左梁,神色瞬间变得郑重起来,“左都尉,此次前来,想必是有什么事?”
左梁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将军,近日边境的回纥残部有些异动,小规模的骚扰不断,我此次前来,一是向将军汇报此事,二是想请示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温北君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这些回纥人,看来是还不死心。左都尉,你先详细说说情况。”
左梁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起边境的局势,从回纥骑兵的出没频率,到他们的战术变化,以及当地百姓的生活受到的影响,无一遗漏。吴泽和吴怀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中也不禁为边境的安危担忧起来。
林庸这时也收起了笑容,开口说道,“依我看,这些回纥人此番举动,怕是有什么更大的图谋,我们不得不防。”
温北君沉思片刻,然后看向众人,“此事确实棘手,我们需从长计议。左都尉,你先回营地,加强戒备,密切关注回纥人的动向。我这边会尽快与陛下商议,制定应对之策。”
左梁领命道,“是,将军。我这就回去。”说罢,他再次抱拳行礼,转身准备离开。
吴泽见状,心中一动,鼓起勇气说道,“左都尉,若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尽管吩咐。”
左梁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微微点头,“好,若有需要,定会来找你们。”说完,大步走出了房间。
徐荣看着左梁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仗,怕是又要打起来了。”
温北君神色凝重,“我们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是职责所在。只希望这次能早日平息战乱,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只是…
所有人都知道,和汉国开战是早晚的事,又哪里有军备处理回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