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钦原地伸了个懒腰，一脸幸福地笑道：“您啥时候升个男队主教练，以后也陪我场外。”
下一秒，一个纸团兜头砸下来，王楚钦嫌弃地弯腰捡起来扔进垃圾桶，谴责道：“您擦完手的纸巾别扔我脑袋上啊！”
肖指导气得笑出声，笑骂道：“王楚钦，你现在说话胆子是真大，再让我听见这话，我就拿胶带给你嘴粘上。”
王楚钦撇撇嘴，不在意地说：“这不是有感而发吗，我肯定不会在外面说。”
“我都快退休了，不在乎这个，而且我要是升了，你以后想跟着哪个教练？训练在平时，不在场外，真想出成绩，还是得盯你的训练才行。”肖指导翘起二郎腿，双臂环抱在胸前，眼神凌厉的盯着王楚钦看。
“唉——”王楚钦长叹口气，无奈地一摊手：“我就随口一说，您别认真啊，肯定是想跟您的训练，场外实在不行我就自己想办法呗。”
“有这觉悟就很好。”肖指导一秒变脸，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笑容满面地说。
王楚钦手插进外套口袋里，也冲他笑道：“那我回去睡觉了。”
肖指导点点头，摆手赶人：“赶紧回去吧，临走还得找顿骂。”
王楚钦偷摸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多说什么，转身朝门外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猛地顿住脚步，转头眯着眼睛一脸严肃地说：“差点忘了，你，不许再去查房了，我都保证不乱跑，出门一定报备了。”
肖指导冷哼一声，抱着膀子反问道：“谁有意见你让他来找我，我看看谁心野了，这么想往外跑。”
王楚钦气得咬牙，一手握住门把手，深呼吸好几个来回，才平复自己的情绪，好声好气地哀求道：“大家好不容易出来能自由几天，咱就当我跑出去那件事不存在，恢复以前的管理呗。”
“你是自由了，不过你的自由牺牲的是大家的自由，连坐比只罚你自己更长记性，让他们再忍忍吧，巴黎结束之后再出去打比赛就恢复之前的管理制度。”
肖指导语气淡淡的，王楚钦深吸一口气，心里有点莫名的发堵。他放开门把手，转身正视着肖指导，有点委屈地说：“可我也24了，出来打比赛大家都默认不查房的，我觉得我也应该有自由。”
“你想要什么自由，夜不归宿的自由还是晚归的自由？”肖指导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张口反问道。
王楚钦心里闪过一瞬慌乱，局促道：“也不是，我就是觉得……觉得连累大家，心里不舒服……”
“小孩子气，要不是因为是你，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才懒得管，你还想要自由呢，等过两年再跟我说这话吧，赶紧滚回去睡觉，一天天的净给我添乱。”肖指导不耐烦地摆手赶人，王楚钦还想说什么，肖指导直接甩过去一记刀眼，就差把“滚”字吐出来了。
王楚钦抿着嘴瞪着眼珠子，等了两三秒钟，才泄了一口气，连声“走了”都没跟肖指导说，握住门把手下压，开门直接出去，又“砰”地一声关上。
肖指导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王楚钦哪里都好，就是耳根子太软，别说说两句什么就能记心里，压根不考虑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还得练啊，这之后怎么当家。”
王楚钦气鼓鼓地大步流星走回自己房间，收拾好了躺在床上还在生闷气，只要一想到哥哥弟弟们找他诉苦的可怜模样，心里就万般不是滋味。
躺在床上想了良久，王楚钦抬腕看表，估摸着肖指导差不多该到了，故意下床把灯一关，缩回床上装睡，明天上训之前他都不太想跟肖指导说话。
不出王楚钦所料，肖指导刷门卡推开门的时候，距离他关灯才不过十几分钟。
王楚钦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越近越轻，肖指导确认了一下王楚钦在，转身往外面走。一直走到门口关上门，才拿出来考勤表在他名字后面打了个对勾，然后继续往下一个房间走。
门关上的瞬间，王楚钦倏地睁开眼睛，房间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丁点亮光。
他今天晚上注定要失眠了……
次日一大早，王楚钦打了个哈欠，眼周黑了一圈，红血丝爬满眼底，整个人要多憔悴有多憔悴。
依依不舍地从床上爬起来，踢踏着拖鞋晃悠到浴室里，镜子前的王楚钦两眼失神，无精打采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小流浪汉。
王楚钦拖着疲惫的身子洗漱完毕，戴上口罩，拉着小白箱出门上训。
一路上哈欠连天，刺激出来的眼泪要是收集起来，够他洗两天脸的。王楚钦朝场地外的肖指导举了下手，一声“早”还没发出声音，张嘴便被一个哈欠堵了回去。
王楚钦伸手揉了揉眼睛，困意上头，他也有点控制不住，随口说了声“早”，提溜着小白箱进到场地内，放平之后拉开拉练，准备热身训练。
肖指导面色不善地盯着他，可惜王楚钦今天太困了，脑袋处理起来信息也有点不太想工作的样子，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别人的脸色。
肖指导没多说什么，而是掏手机给邱贻可发了条消息：来上训的时候帮我捎3杯咖啡，冰美式不加糖，双倍浓缩。
邱贻可很快回了个“oK”的表情，然后才问道：您换口味了？怎么想起来喝美式了。
肖指导对着手机屏幕冷笑一声，打出来的文字透着一股阴风：你小师弟吃不了睡觉的苦，想吃冰美式的苦，都是给他喝的。
让屏幕对面的邱贻可都不免打了个寒颤，这话术，怎么还有股熟悉的味道，这不是以前肖指导说他的吗……
邱指导麻溜地去买咖子，还顺便给自己和肖指导也带了杯拿铁，三杯双倍浓缩冰美式拎在手里的时候，邱指导的心跟它们一样凉，他也成那个帮凶了。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邱指导走在去训练馆的路上，一直在心里念叨这句话，念的多了也有些欲哭无泪，只能安慰安慰自己：谁还没被虐待过呢，熬过去就好了！
邱贻可拎着一袋咖啡进训练馆，往男队那边走的时候，碰上马龙在跑步热身，瞄了一眼他手里的咖啡，笑道：“哎呦，来男队送温暖了？有我的吗？”
邱贻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跟你没关系，都是你们家小少爷的。”
“好家伙，这是想喝死他吗？”马龙震惊到瞳孔放大，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
邱贻可耸耸肩，“肖指导让买的，我哪管得了他，你热你的身吧，我先过去。”
马龙点着头，顺便转身看向不远处的王楚钦，一动不动看了有两分钟，无奈摇摇头，继续迈着步子热身。
王楚钦挥着拍子，哈欠一个接一个，注意力压根没办法集中，接丢第五个球的时候，他果断比了个暂停，放下拍子跟对面陪练的说：“等我两分钟。”
说完，转身快步走向场边正跟邱贻可聊天的肖指导身边，请求道：“肖指导，你去帮我买杯咖啡呗，太困了，快顶不住了。”
肖指导跟邱贻可的视线齐刷刷地望向他，把王楚钦看的心里发毛，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发问：“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邱贻可摇摇头，抬起胳膊把手里拎着三杯咖啡举到王楚钦面前，笑道：“肖指导想到你前面了，托我给你买了三杯。”
王楚钦诧异地看向肖指导，邱贻可又把手往他面前递了递，“拿着吧，都是你的。”
伸手接过，王楚钦从袋子里掏出来一杯，冰凉的触感让他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激灵，随口道：“怎么还是冰的，也不怕我拉肚子。”
“那你自己克服一下。“肖指导没好气地说。
王楚钦自觉理亏，傻乎乎地扯出一个笑脸，赶紧拿出来一杯，打开直饮口仰头往嘴里灌。
苦涩味在口腔蔓延开，又冰又凉，王楚钦没喝两口，眉头皱成一团，吐了吐舌头把喝过的咖啡跟另外两杯一起递给肖指导。
“难喝！”
“难喝就早点睡觉，知道自己要打比赛也敢熬夜。”肖指导面色不悦，语气也比平常要严肃上几分。
王楚钦知道自己不占理，没有过多辩解，只是乖巧地点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了。”
肖指导也没再发难，毕竟旁边还站着个更叛逆的，再看王楚钦，也感觉顺眼了不少。
王楚钦顶了两口，咖啡因的作用发没发挥出来不知道，反正让冰了一下，倒是清醒不少。
回到球台拿上拍子继续练，王楚钦努力把注意力百分百的集中到训练上，连孙颖莎什么时候过来的都没注意。
女队的比赛在男队前面，没有过早出发训练，而是比赛前两个小时到训练馆热身，既保证好休息，也确保手感处在最热的状态。
孙颖莎打完热身球，往男队那里猫了一眼，等陪练抓起一把球塞兜里，顺便往她这里打过来一颗，才抬手接住，收回视线认真训练。
“落点？”孙颖莎扭头看向邱贻可，简单明了的询问。
邱贻可认同地点头，“可以，练完落点再练一下发球跟中远台放高球、扣杀。”
“好。”
孙颖莎把球发给对面，屈膝半蹲做好接发球的准备。
男队这边一直练到女队下训，给女队喊两嗓子加油，也顺便借着这个功夫休息两分钟。
王楚钦是喊的最大声那个，还举着拍子跟她们挥手，孙颖莎耍酷似的比了个oK的手势，头也没转跟着女队前往比赛场地。
等人都走完了，王楚钦一口气泄下来，拍子随手放到台子上，幽怨地看着肖指导，“我们为什么不能去看女队比赛？”
肖指导正抱着膀子来回走动，听见他的话，微微挑眉，走到他旁边，压低声音道：“因为女队的比赛对你们来说没价值，你好好随大流啊，别搞特殊。”
“啊——”
王楚钦仰头望着天花板大喊一声，引得周围的目光全都朝他看过来，不过没人知道他为啥喊，都个个憋着笑，以为是孩子练球练崩溃了。
不爽地练着球，眼睛时不时就要往靠边放着的电视上瞄一眼，关注着现场的比赛情况。
男队教练组的注意力，也大都在电视上，不过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盯着看，偶尔还能互相探讨几句，王楚钦就不行了。
王楚钦深知自己的任务就是好好练球，打好自己的比赛，这时候分心到别处，被哪个教练逮着了，不说自己，肖指导面子上也不好看。
练完一个项目，王楚钦又一次休息间隙瞄向大屏幕，正好肖指导从后面走过来，抱着膀子点头感叹道：“莎莎跟曼昱现在的技术水平，领先女线好几年。”
王楚钦也跟着点头，“嗯，女选手还在打相持，她俩已经开始抢攻了。”
“这比赛基本上没什么悬念，不用担心，练球吧，男线才是最令人头疼的。”肖指导兀自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
“嗯，我最近压力尤其大。”王楚钦苦笑着挥了挥球拍，转身上了球桌。
肖指导把注意力从电视上拔出来，扭头看向王楚钦俯身准备接球的背影，既心疼又难受，还是给他施压施的太过了。
一直练到女队采访完回来，男队这边才开始收拾东西下训。
挨个击过掌，孙颖莎用力拍了一下王楚钦的手，王楚钦笑着甩了甩发麻的右手，小声道：“恭喜。”
“下午加油。”
擦身而过时，孙颖莎也小声回了一句，随后小跑着回到女队收拾东西，跟队友一起离开。
王楚钦盯着她的背影良久，才低下头抿唇一笑，喃喃道：“没了混双，连跟你多待一会儿的机会都没有。”
没给他太多消沉的时间，肖指导隔着老远喊了一嗓子，“头头，赶紧过来收拾东西。”
“好！”王楚钦回头应了一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大踏步朝着肖指导的方向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