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日,江亦行让墨川送来了嫁衣, 这本该是由女方准备,可江亦行早就让人传了话,说嫁衣的事,他已经安排了。
嫁衣如火,落落伸手去抚摸最上面那一件狐裘披风,原来他记着她怕冷,特意定制了这一件火红的狐裘。
他向来心细如尘,她也念着他的好。
“落落,试试吧。”白芷道。
落落摇头,嘲讽一笑,“不了,明日就是婚期,我竟有些害怕了。”
白芷一怔,轻轻抱住她,“别怕,我一直都在。”
落落长长吐出一口气,心里莫名地慌乱。
到了第二日,晨光熹微时,她就被叫醒了,玉容阁的娘子来了,要给她净容添妆,一大堆繁琐的步骤,弄得落落一阵瞌睡,最后便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她昨夜的心情很复杂,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原来即便是假婚,也是会紧张的,或许这就是女子的本性。
睡了一会,听见桑灵的惊呼,“哇,落落的肌肤像剥了壳的鸡蛋。”
玉容阁的娘子不愧是,京中肌肤调养排行首位,落落肌肤本就白皙,被她们这么一调理,真如莹白的玉一样通透嫩白。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落落浅笑着,所谓的美色她从不在意,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娘亲留给她最好的东西,因为娘亲真的很美,记忆有些模糊,可每每照镜子,她就能依稀想起她的样子。
“玉容阁的娘子果然名不虚传。”白芷笑着给了她们红封。
娘子们欣喜谢过,紧接着就为落落上妆,她们也是惊叹着女子绝色的长相,她们的工作接触过无数貌美的,也为之动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姑娘容颜盛世,能为姑娘梳妆,实属幸事。”
落落微微一笑,“娘子缪赞。”
这样的女子清冷孤傲,却是难得的平易近人,娘子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似乎一幅绝世美人图。
后来,房间里挤了不少沈家这边的女眷,瞧着落落这副皮囊,也是惊叹不已,纷纷打趣着,“大理寺卿能娶到如此美貌的娘子,真是他三生有幸。”
“日后定是夫妻和睦,百年好合。”
落落一直含笑回应着她们的赞美,祝福,心里说不清楚的慌乱。
看着玉容阁的娘子为她施粉上妆,她慢慢地就好像不是自己了,清冷又妖魅,怎么看都与她往常判若两人。
戴上凤冠,穿上火红的嫁衣,落落怔怔地站在镜子前,一时有些恍惚。
“落落实在太美了!”沈桑灵咂咂舌。
白芷为她披上了同样火红的狐裘披风,精致的小脸被衬托得越加小巧美艳。
“这红狐裘真是罕见,瞧这染色不着痕迹,定是宫里的手艺。”玉容阁的娘子见过世面,对着这狐裘也是惊艳不已。
沈桑灵歪头打量,“这江亦行倒是办了一件对的事。”
落落轻轻一笑,实在说不出话,她害怕了……
白芷请玉容阁的娘子们出去吃酒,酒席已经开始了,因为申时后,新娘子要出门,她们也得派人跟着补妆。
白芷瞧出落落是紧张的,哪也不去,就陪着跟她聊天,沈明德夫妇二人在外招待客人,临出门时,才过来说上几句话。
沈夫人拉着她的手,像个母亲一般依依不舍,“落落记着,这儿是你的家。”
落落感激她们的善意,给她们叩首告别。
嫁妆抬出门,沈家和白芷为她添的嫁妆就有六十六抬,珠宝首饰,锦罗绸缎,都是珍贵得很,加上江亦行的聘礼,一百九十四抬,十里红妆,惊动全城。
那边的江亦行在礼部和徐伯的催促下,紧着吉日出了门,接亲队伍隆重得惊人,几乎出动了整个大理寺的人,以公徇私,这恐怕只有江亦行敢。
身长如玉,气度翩翩,唇角不再是似笑非笑,而是难以压制的喜悦,一身婚服,嫣红如血,色泽如火,如他此时的心情一般,剧烈起伏着,无法安定下来!
从未有人见过这样的大理寺卿,在别人眼里,他从来都是一袭墨色玄袍,面上挂着无温的浅笑。
秦浩和墨川跟在两侧,心底也是欢喜,瞧着自家大人意气风发,喜从心中来,身后跟着的弟兄们亦是欢欢喜喜,他们的大人终于成婚了!
由他们亲自去接自家女主人,是何等的荣幸,亦是江亦行给的体面,世人都说江亦行心狠手辣,不讲情面,实则,于他们而言,他们的主子外冷心热。
林伯心里也是说不出是喜是悲,见姑娘毫无女儿家新婚该有的欢喜,见小姐也忐忑不安,他也担心,虽说姑娘武功好,可嫁人幸福与之毫无瓜葛了。
听着远处一阵锣鼓喧天,鞭炮响彻云霄,再看一眼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由远及近而来,他是欣慰的,男人肯如此给女人排面,当也不会太差,于是乎,他赶紧冲进门去禀报。
“姑娘,小姐,江大人的迎亲队伍来了,快些准备。”
闻言,落落的一颗心更加乱了,袖下的手不自觉握紧,白芷和沈桑灵一左一右地拥抱着她,“我们陪着你。”
盖上红盖头,落落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尖和晃动的裙摆,白芷牵着她的手,握得有点紧,传来少许安全感。
安全感?落落觉得有些可笑,怎么就需要旁人的安全感了。
姨婆走在前头,说了许多吉利的话,耳边是褚多欢声笑语,有人靠近她,“落落,嫁人了,白芷和桑灵是你的姐妹,这里就是你的娘家,我们沈家便是你的娘家人。”
沈明德的声音有些小情绪,也不知是心酸还是心疼,总归是真心的。
落落点头,探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沈明德惊了一下,旋即握着她的手,像个老父亲一般拍着她的手背,“好好的。”
叽叽喳喳的沈桑灵今日很是安静,许是心里无法安心,兴致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