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宅虽有只有两进,但前堂后院、东西厢房、厨房罩房、书房暖阁等一应俱全,光两侧厢房一侧就有四五间。后院是个小花园,院中树木盆栽错落有致,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杏花浅淡、海棠艳丽、山茶娇俏......令人如坠花雾中。
小环拉着兰芝在园中赏花,禁不住赞叹:“姑爷眼光真好,你瞧那些花多美,花花绿绿的,像进了花圃,而且此时可以看花,等夏日来临,枝繁叶茂时正好可以在这树下做个秋千,远处又有夏花可赏,还能乘凉、玩耍,一举三得。”兰芝被小环感染,随声附和:“是呀,那你可要好好伺候这些花花草草。”
东侧有一间不大不小的书房,沈毅就此在东厢住下,沈柔止自然就居于西厢,厢房房屋多,小环兰芝就住在沈柔止闺房旁的一间。正堂宽大,作饭厅和会客之所。李元恒又买了两个厨娘并两个洒扫的婢女,一同住在厨房旁的后罩房内。
当日搬离钱府,李元恒早早等在宅子,准备好一桌饭菜以庆祝兄妹二人乔迁之喜。因着未请他人,只有兄妹并他三个主子,沈柔止便让小环兰芝和杨恕以及哥哥身边伺候的小厮阿竹都一起上桌用饭。小环和兰芝还好,沈柔止平时就将她们当姐妹看待,杨恕和阿竹倒是跟头一回上花轿的大姑娘一般扭扭捏捏,不肯上前,还是各自主子稍显严厉的“威吓”使得他们畏畏缩缩在圆桌下首坐下。这么一下,圆桌旁就坐满了人,几杯酒下肚,少男少女不再拘束,天南地北胡乱侃,叫这小院热闹了起来。
沈柔止酒量实在太差,李元恒特意寻了如饮子一般的果酒来给她喝,旁人都觉得这酒淡的就跟喝水一般,早换了烈酒来,她也想换,还是他一再阻拦才未成。然而就是这淡如水的果酒,她也不过撑了不到半个时辰,脑袋便有些昏昏沉沉。眼瞅着她就要趴在桌子上睡着,一旁的小环和兰芝兴头正好,他只好扶起她离了席。沈毅醉眼朦胧,瞧见一旁座位空了,抬起沉重的眼皮,正看见李元恒扶着自家妹妹往西厢去。他急了,摇摇晃晃追到门边,道:“李元恒,你给我回来。”
李元恒皱眉回头看了一眼,眼看着沈毅顺着门框滑到地上,有心想去扶一把,怀中人身子却愈发重,只好撂下沈毅不管,抱着人径直朝西厢走去。
他腿长步急,不消片刻就进了西厢,一脚踢开房门,一个转身就消失在门后。房中已略做了番布置,古朴典雅,倒是与她一贯风格有些不同,只能在桌案上的一枝杏花、床榻上的红帐幔、妆奁上的一朵绢花窥得一丝女儿家的柔美娇俏。
他将人轻轻放至床榻,又将她脚上一双云头履脱下,将一双秀气的小脚藏到了被衾之下。他共见她醉了两回,上回还是她初回京时不慎在望仙楼喝醉了酒,彼时沈毅防备心重,又在外不便,他按捺高涨的情欲,忍得痛苦。此时,屋里屋外都是自己人,那群醉鬼此时也无暇顾及他们二人。望着眼前诱人的妖精,李元恒青筋暴起,似是比那次还要忍的辛苦。他将沈柔止面上一丝乱发拨于脑后,又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嗫嚅道:“再等等,再等等......”
房门关起,只留一室静谧。
杨恕尚算清醒,取来薄衾给小环兰芝盖上,将沈毅送回房后,又将他的小厮阿竹拖到一屋,便和李元恒在东厢另一间厢房睡下。
春日午后,小院宁静美好,唯有微风吹过时,枝头翠绿的树叶沙沙作响,似在宣扬春之欢愉。
沈柔止醒来时,天幕已降。院子里四处都点上了六角风灯,莹莹灯火照亮夜空,为凄冷的黑夜带来一丝暖意。
小环和兰芝比她醒的早些,见她醒来,一人伺候她梳洗,一人去后厨安排晚膳。
“姑爷将小姐送回屋里,少爷也被送回屋里,又给咱们这些下人安置了,后来在东厢歇了会儿,等我和兰芝醒来后,才放心走了。要我说,小姐和姑爷赶紧成亲才好,这样也不怕共处一室惹人闲话,姑爷也是,这一院子都是自己人,待在小姐屋里也没人会出去乱说。待的那间厢房还没来得及收拾,杨护卫也醉了酒,我瞅着姑爷外袍上尽是灰尘。啧啧啧,杨护卫平时看着也是个精明的人,照顾人却不见得是个好手......”
小环一边给沈柔止梳头,一边絮絮念叨着。
沈柔止听着小环絮语回想她隐隐约约似在睡前瞧见一张俊脸向她靠近,因醉着,脑子混沌,不懂眼前人靠自己这么近是想干什么,反倒因对方鼻中呼出的热气让她有些烦躁,她嘴里哼哼着,眉头紧蹙,有些抗拒他的靠近。对方似瞧出她的不耐,叹息一声,殷红的嘴唇上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后,嘴唇翕动,不知说了句什么,给她掖好被角就离开了。春日暖阳透过窗纸变得愈加柔和,眼前阴影遁去,她眼皮感受到了光线,心安睡去。
沈柔止轻抚额前,想起因自己嫌弃他靠近,他的叹息,心中升起股歉疚之意。其实从小环和兰芝只言片语中不难听出,流言四起时是他震慑维护才得以制止。也是因怕她多思多虑,不管是他还是小环兰芝,才会处处小心,既要劝慰她又要避免惹她伤怀,尤其是小环兰芝,还想为他说好话,更是绞尽脑汁。
“小姐,晚膳摆好了,快来用些吧。”
兰芝掀帘进来,瞅着主仆两人一个手里嘴里都忙,一个垂眸不语似在深思,颇觉有些好笑。
沈柔止思绪被打断,伸出手将背后小环的手握住,又向门口的兰芝招了招手,兰芝上前,沈柔止也握住她的手,抬眸望着两人,道:“谢谢你们。”
两人有些诧异,互相对视一眼,小环不安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谢我俩?不会是想把我俩发卖了吧?”
沈柔止有些无奈,点了一下小环额头道:“你呀,该向兰芝学学,稳重些,你们照顾我照顾的这么好,一句谢谢怎就惹得你如此胡乱猜想,罢了罢了,用饭去。”
小环和兰芝对视一眼,脸上眼里都是笑意。
因午膳丰盛,又喝了酒,晚膳只做了些开胃的清粥小菜,几人用了,后话不提。
自此,沈柔止不再囿于一室,和兄长早起一同出门,在坊门分别,一人朝衙署,一人朝郊外,至晚间才归,偶尔李元恒和沈毅一道回来,三人在宅子中一起用完晚膳后,或三人两方对弈,或一人书房独坐,两人花园温存,日子平静中带着些甜蜜,就这样一日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