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京,三瑾大厦顶层。
社长会的大房间里,一群老头子们正在进餐。
岛国的老头子们吃得都非常少,每个人面前的餐具仅有两三个。
但吃的东西倒是非常高档精致的,摆盘也很讲究。
这一餐是冬京知名的餐厅主厨操刀的。海苔包裹的黑松露和牛寿司、蟹肉鱼子酱茶碗蒸饭、炸星鳗配抹茶盐、炭烤顶级金枪鱼下巴(鳍焼き)……
但这些老头子吃的十分不开心。一边轻声交谈,一边不时的向空空如也的主位看去。
会议是会长临时加急召集的。由于耽误了大家午餐时间,所以在会议室现场安排了餐食。但问题是这些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主角却还没有到。
老头子们免不了愤愤然的抱怨,并且互相猜测究竟是什么大事。有人猜测还是与会长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有关。
等到吃得差不多,服务员开始收拾杯筷的时候,会议室那头的门开了。
所有人情不自禁的都坐直了身子。
不是因为对会长的尊敬——这群老头有很多资历与会长都是平辈的。之所以众人瞩目,是因为会长是被轮椅推进来的。
推着轮椅的是会长那个逆子——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财前做过的事了。整个社长会老头们对他都很有意见。
免不了轻声响起一些恶言恶语,
“怎么是他?会长的另一个儿子呢?”
“会长为什么会坐轮椅?没有听到他突然生病的事啊。”……
众说纷纭。
只见财前将会长推到了主位上。然后微微一笑,又往前推了两尺。
这样,会长坐的位置就与“正中央”偏离了两三尺了。而财前也转过来,站立着面对全场。
相当于主位那个地方有两个人了。会长在左,财前在右,这种从视觉效果上看,财前就基本与会长是同一个级别的了。
有人甚至已经开始出声斥责。
“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站在那里,给我下来!”
财前没有理会那些杂音。十分镇定,胸有成竹。财前沉稳的声音响彻在整个会议室。
“今天将要公布一个重大的消息。”
“由我负责的三瑾生物医药业务,目前已经成为财团内规模最大、资金储备最丰厚的公司。生物医药公司融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资金。”
在座的老头们全都面面相觑。
这个事情他们谁也没提前得到信息。
有人不确定的说,“所有的新发股份融资,都是要通过社长会决定的。我们没有同意过你扩大经营规模。谁批准你融资了?”
财前平静的说,“因为我不是新增加股份。而是直接借钱。”
也就是说,他是直接欠了一大屁股的债。
顿时全场人都哗然了。财前一直在借债,他们是知道的。所有人都认为财前这是作死。但此时还没有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所有人都以为他可能又借了十亿美元。
有人愤怒的敲桌子说,“这一笔债到最后谁来偿还!”他们认定财前还债是有困难的。
“你究竟借了多少钱!”
财前露出了轻松自如的笑容。“相当于整个财团的资产规模。”
房间里一时安静。没有人听懂。
可能是由于太离谱了,所以大家都需要他再说一遍。
于是财前用更清晰的语言说,
“我借了1.3万亿美元的债务。相当于整个财团的市值。”
话音一落,整个房间里几乎全都跳起来了。变成了一锅沸腾的水。
“1.3万亿!”
“你说的是真的?”
“……光是这笔钱的利息都 ……”
在商场上混的人都知道,钱绝对不会是免费的。不管名义上是投资也好,还是借贷也好。钱都是有其代价的。
财前声称的这一笔天量债务。每个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么多的钱,就算光是利息,都足以让财团每个月资金吃紧。
有人怒斥道。“你马上把这些钱都还回去!”
“抱歉,做不到。”财前面带着微笑。
他看着众人的反应,似乎觉得非常有趣,非常有娱乐性。“因为这笔钱已经花掉很多了。”
“我已经成功的收购了六家肥胖药的公司,我垄断了全球肥胖的生意。面向全球市场的生产、流通、渠道……正在有序铺开。为此耗费的资金高达数百亿。”
“此外为了进一步扩大三瑾的生物医药规模,我又进行了如下的收购,
“亚洲的惠泰医疗及保险集团,作价660亿,52家光学及生物医疗公司,作价113亿元,英国的Seagen集团作价31亿欧元……”
财前像报菜名的一个个报出来“花钱的去处。”
整个房间里的人全都惊呆了。
“你踏马的这是要死啊……”
买那么多公司,你盘得活那些资产吗?能起到1+1大于2的效果吗?要是这些公司将来亏了,不会是这么多钱都打水漂了吧!
全场人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财前微笑着说,“好消息是,现在医疗版块已经无可争议的是整个财团最大的业务了。”
轰……房间里一片混乱。
财前一直致力于把他的业务,打造成财团最大最强的一部分。这份野心也是大家知道的。
但没有人想到的是,他实现的方式,竟然是借钱????然后疯狂的收购?
有人一捶桌子,
“谁允许你的?社长会有给你这样的授权吗?”
那个人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会长。会长进门到现在,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于是那人冲着会长吼道,“你为什么一声不吭。起来说句话!~”
然而会长一言不发。
很显然,会长已经在这事上做不了主了。他明显管不住这个儿子了。
无论这件风波是否能安然过去,会长本人肯定都必然引咎辞职。
有老头跳起来,手指指着财前,厉声质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财前的脸色沉下来。
脸部的肌肉微微跳动。
呵呵,我想干什么。——我就是想拉整个财团给我陪葬!
在场的老头子们乱成一团,
有人说坚决不同意承担这笔债务的,有的说,财前根本就没有资格借这么多钱。他严重越权了。有人冲着财前大骂。
但财前只是冷笑,“喂喂,说话尊敬点。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资产规模比你大五十倍的业务主理人。”
“你!”那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财团没有批准你借那些钱,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我没有吗?”
“……”
……
这件事说来,还就真的是离奇了,在岛国财团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
用一个通俗的比喻来说,就相当于老王家里的全部家当只值十万。而他有一个逆子,小王。小王喜欢赌博,然后私下在外面欠了高利贷一百万。
假如要债的上门来了。小王是根本没有那么多钱的。
那么请问,这个要债的会问谁要?
毫无疑问,虽然老王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讨债的必然会找老王要钱。也就是说,财前欠下了1万亿规模的债。要是他还不出的话,那财团必须来替他还这笔钱。
这就是财前“绑架整个财团”的行动。
只要他的欠的钱足够大,只要他挖一个无限大的坑,就能把整个财团拖到陷阱里来。
而财前是不是没有权力这么做呢?他没有权力借债?
然而,遗憾的是,财团内部并没有类似法律一类的东西禁止他这么做。
就好比老王怎么可能会允许儿子在外面欠一百万呢?但他不允许,小王也可以这么做。根本没有这样的财团内部法。
为什么财团内部没有禁止这样的事。
因为从理论上讲,这种事是压根不可能发生的。
财前从理论上,根本不可能借这么多钱,
你想想老王家里条件就这点,小王也没有收入。正常的一个放贷人,怎么可能任由小王借那么多钱。放贷的人也不是傻的。明知你家还不起,怎么可能给你借得太多。
这种事以前梦都没有人梦到过。
一个管理子业务的社长,竟然能借钱借出一个大窟窿来,把整个财团都埋进去。
这些老头全都想不通。
谁会借给财前那么多钱。
是怎么办到的??
财前冷笑着说, “老子现在的资产规模,比你们所有人都大。你们其中有些人,比如你,大前,你那点业务在我面前就是个花生米,你凭什么粗声粗气跟我讲话?”
那些老头们被他气得脸发青。
“,……逆子!”
有人怒道,“立刻将其开除!解除他社长的职位。”
会长听到这句话,默默的抬了抬眼皮。他嘴唇蠕动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
财前冷笑。
“开除我?哈哈哈哈,行啊。”
他把双手一摊。“开除我,1万亿的债务,你来偿还?”
全场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财前现在变成是不可能开除的人了。因为他借的债太大了。大到财团不能开掉他,万一真开了他,那些钱谁来还?
……财前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把危险和陷阱扩大到能吞噬所有一切的程度。最后他反而安全了,没有任何人敢动他了。
“身上带着炸弹”的人,总是比弱小可欺的人更安全。
财前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些脸色发青、气急败坏的老头们。
悠悠的说道,“这笔债是财务欠下的。想还也得还,不想还也得还。因为生物医药是财团百分百的子公司,儿子的债就得老子来还!”
……
放债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能出手借得出一万亿的债主。基本不用想,这笔债是不可能赖得掉的。所以这个坑还真就埋下了。
有人绝望的说,“那究竟打算怎么还?让财团破产吗?”
“我当然有办法还。”财前镇定自若的说。“只要我的业务上轨道了,这些钱都能赚回来。不过,咱们现在把话说清楚点,现在是你们仰仗我,
“你们要靠我才能还得起这笔钱。而不是我仰仗你们。”
“而我来负责还钱的前提是……”
说着,财前慢悠悠的将会长的轮椅,又移开了两米,彻底从主桌上移出去了。然后一个人站在了主位中央。
“以后财团就将由我来主导。”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竟然是一场政变。
一场用债务来达成的政变。
而这场政变,竟然是这样堂而皇之的。全体元老们都在面前,甚至会长也在面前。而他就公然这么操作了。
有人愤怒的说,“你根本不配,你没有那个能力!”
财前脸色冰冷下来。指向那个刚刚说话的老人。
“你给我滚出财团。我宣布,你的社长职位被解除了。再多说一句,我连你的养老金也全部剥夺。”
全场……
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财前慢慢的逐个注视每一个人。“给你们十分钟,好好决定一下,接受还是不接受我的主导,。”
说完他慢悠悠的坐到旁边等着。
房间里顿时静得可怕。
……
财前想要成功坐上社长会的首脑,从流程上讲,还是需要全体投票的。
但财前为什么这么有信心他能上位呢?
因为这是一个明面上的博弈。
看似非常荒唐,但事实恰恰与直觉相反。
此时的社长会首领之位,已经变成了一个烫人的交椅。除了财前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接。
黄袍加身,不一定就是好事的。说不定上午位子坐上去,下午你就嗝屁了。
曾经有一位智者,面对黄袍加身的诱惑,他明智的念了两句诗,表示时机与大环境才是决定究竟能不能做成事的关键。果断的拒绝了那个位置。
现在的财团最高领袖的位置,与其说是权力的象征,不如说是冰火剧集里的“铁王座”。那个座椅是会割伤人的。
任何人现在坐上了那个位置,你就要收拾天大 烂摊子,1.3万亿的债,你来还?
所以现在会长的职务就算送给这些老的,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接。
财前就把抉择摆到明面上。
选了我,我来扛这个烂摊子。要是最后债务崩了,所有的罪都在我的身上。他愿意当这个罪人。
但你们要是谁不服气,那你们来,
所有人都明白,现在财团真的是面临大问题了。接下来可能会有巨大的风暴。
在座的每一个老阴币,此时想的都是自己接下来怎么办。自己的小利益应该怎么盘算。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坐那个位置
所以,……
沉默了半天后,所有人都意识到,让财前上位,是他们现在能做出的最好的决定,甚至是唯一的选择。
会议室里有人默默的举起了手。
一个又一个。很快就半数以上的人举起了手。
财前冷漠的脸上,渐渐出现了奇怪的笑容。
“呵呵呵呵……”他忍不住笑。
其实他并没有特别开心。
他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很复杂。
不是 开心的笑。而是一种报复式的笑。他终于坑到这些老家伙了。他终于把这个巨大的财团怪物也拖进泥潭里了。
今天这个位置,曾经是他千百个梦里梦寐以求的场面。但没有一个场面是像现在这样的。
他曾经也兢兢业业,日复一日,一步一个脚印的工作,搞研发,搞经营,试图获得认同,但那一切都没有用。
最后,他背叛了财团,背叛了父亲,哥哥。坑害了无数试药的人,背上了道德的枷锁。他亏了不计其数的钱,光是收购肥胖药的六家企业,就亏了不下两百亿。最后还借了这辈子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偿还的钱。
在做尽了恶事与坏事之后,
在他不再辛勤本份的经营那份事业之后,
在一心投机取巧、孤注一掷的豪赌之后,
最后,梦想中的位置终于真的是他的了。
“呵呵呵呵……”他忍不住的笑,笑中充满了嘲讽。充满了对自己、对在座的每个死老头子的嘲讽。
难道是这样吗?
认认真真的做事,是不可能成功的。只有你在伤害了整个财团,让所有的老头子都对你恐惧之后,这样才能得到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
财前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声音有些癫狂。
在座的老头们,全都惊疑不定。
有人迟疑的问,“那个……会长。”“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怎么安排下一步的业务,人事有没有调整?”
财前笑声停止,脸色阴冷。
“在座有不想与财团共进退、不想一起承担债务,而只想安度晚年、想抽身的,请举手。”
财前将一叠文件丢 了出去。
“签了它。将现有所有的业务都打包卖给生物医药公司。就可以安全的退出财团。”
现场的气氛有些凝滞。财前的做法,就是把有些人buy out 。买他出局。
他手里借了一万亿,有大量的钱。所以他可以把所有不想继续在财团呆下去的人,业务都买下来。这样,他手里的业务就更大了,膨胀到越来越成为财团的主体。
而那些想退场的人,就抓住这个机会赶紧退出漩涡中心。
在一批批人签字离场,把业务都上交后。在座的老人们还剩下了一大批。有很多人是死也不会离开财团的。
财前看向剩下来的人。
心里又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持久的冲动。有一件事,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现在是本人担任会长后第一个决定。”
他缓缓的说道,
“从今天起,永久取消社长会。”
什么 !!!
全场剩下来的人都大惊。
“所有的业务向我单独汇报。社长会取消。以后再也不允许,本财团永远也不允许用一群老头子来决定整个财团的事情。取消!取消!”
财前充满快意的咆哮道。
这个他最恨的机构。这个十年来在他眼中就如坟墓、老旧枷锁一般的机构,彻底的从财团里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