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狼,后有虎。
可以说溢香坊,现在就是这样一个境地。
长欢拎着食盒,几次三番都被衙内拒之门外。
好说歹说,就是纹丝不动。
暗地里使了银钱,收下却不办事。
陆远青的消息已经让商行加急送给管家。
管家跟着陆远青时间最久,也最了解他的关系网。
说不定能托人从中说和。
朋友身陷囹圄,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也不知道,陆远青在里面怎么样?
那天的司马,瞧着就是个狠辣之人。
陆远青少不得要受皮肉之苦。
想到这,不禁又自责起来。
长欢垂头丧气地回到溢香坊。
柜前站着一个熟悉的男子。
面上神色不自觉地冷了三分。
因着之前来送过东西,长欢认识,这人是王樟延身边的侍卫。
心中警铃大作,又来干什么?
初雪急忙迎上来,“王大人想买万支玉兰香露。”
见她面色不好,初雪试探道。
“我们人手有限,等你回来定夺。”
说是人手有限,但其实初雪是怕长欢抵触。
所以一定要等她回来做决定。
虽然王樟延的单子,是解了溢香坊的燃眉之急。
但如果她不愿意折腰,她不肯和王樟延低头。
拼着溢香坊散伙,初雪也无条件支持长欢。
这是她给予长欢的底气,也是二人互为支撑的诺言。
长欢一听,嚯,这是财神爷啊!
刚才的冷淡不复存在,顿时喜笑颜开。
她对着初雪眨了眨眼。
有钱不赚大傻蛋!
骨气值几个钱,活下去才重要。
何况王樟延本来就欠她的。
就当给蓁蓁攒的嫁妆,于情于理都要抓住机会。
“人手不是问题。”
长欢露出一排小牙,处处都透露出精明。
“敢问陈指挥,王大人要这么多香露做什么?”
陈铮眼瞧着她变脸,心里想:
大人这招投其所好,有用!
面上自是无虞,对长欢的提问,甚至能做到句句有回应。
“大人的想法,属下不敢妄自猜测。”
“那价钱?”
“价钱就按溢香坊的规矩来。”
长欢一听,可抓住机会提要求。“那可否宽限我们几日?”
“大人说,姑娘可以半月后交付。”
他回忆了一下王樟延的命令,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姑娘得先做好一批样品。”
长欢爽快应下:“这点小事,自然能做到。”
见他这么好说话,长欢不免得寸进尺。
“还有一难,现如今香露里最缺玉兰花,不知大人有没有?”
长欢还没说完,陈铮就接过话:“大人也安排好了。”
“城外二十里有一长淮寺,这寺是安定县出资修建,大人同县令交好,寺的后山有一大片玉兰树,姑娘可随时去取材。”
同县令交好?
应该是县令上赶着巴结吧。
自己想见陆远青一面都不行。
如今寺庙后山,王樟延动动嘴皮子就可以。
这差距,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长欢掩了掩心神,“那就多谢大人了。”
陈铮这就掏出五锭银子,“这是定金。”
初雪没客气地赶忙接过。
长欢急忙又说了两句场面话。
“如此甚好,陈指挥可回去复命,溢香坊必按期交付。”
样品送到几天后,竟有许多人来溢香坊订货。
初雪和长欢极尽赞美之能事。
将自家的香露夸上了天。
“海棠,牡丹,桂花和玉兰,并称为玉堂富贵。”
“一滴在手腕,肌肤胜雪,点破银花玉雪香。”
“一滴在颈间,馥郁迷人,恰似玉雪绕霓裳。”
“一滴在耳后,堆银积玉,百花吐芳争奇艳。”
滴入水间,还能安神明目。
这一套用处,可是令人大为心动。
多得是县令家的小姐,同知夫人,富商家的老太太.....争相选购。
长欢同他们交谈间得知,原来这些人都是冲着王大人来的。
有了众多官宦人家的背书,客商又纷纷上门取货。
闭口不提之前的龃龉,见有利可图,就也想来分一杯羹。
这玉兰香露的销路不用愁了。
卢义帆也带着满满的玉兰花原材回来。
这下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长欢高兴地同初雪抱在一起。
喜大普奔,溢香坊挺过来了.....
就在众人开心说要庆功之时,王樟延再次登门。
初雪看着一脸木讷的长欢。
捅了捅提醒她,不能硬来、只得智取。
长欢看着蓁蓁在纸上涂画,没有抬头,没给他眼色。
王樟延也不急于一时。
反倒是蓁蓁好奇地打量他。
许是眼生,许是自然的亲近,蓁蓁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长欢扒拉一下蓁蓁:“专心些。”
王樟延径直走到长欢旁边。
她下意识地将蓁蓁护在怀中。
神色中满是警告。
仿佛在说:你同小孩一般见识?
王樟延笑开,衣袖一挥,坐到长欢身边。
蓁蓁小声地问:“娘,谁,是谁?”
王樟延闻言,好整以暇地看她。
他也很想听听,她要怎么回答?
长欢来回打量一番,摸了摸蓁蓁的头。
“你可以叫他先生。”
“王先生是这天下才学集大成者,给未来太子讲学也绰绰有余。”
“等你再长大些,可以和先生研究学问,研习书画。”
这下蓁蓁算是听懂了。
原来是夫子。
顿时小鼻子、小脸皱成了一团。
家里一个卢先生,整天四书六艺,已经够头疼了。
这又来个王先生,日子还怎么过?
小小的人将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
长欢心底叹了口气,这孩子怕是完完全全继承了自己的天赋。
凡是读书写字,样样不通。
这才抬眼看向王樟延。
只见他嘴角耷拉着,目不转睛地像要看透长欢的血肉。
嘴巴一张一合:“我是夫子?”
“以大人才学,我和蓁蓁可无福听您讲学。”
长欢下巴一努,示意蓁蓁继续。
任王樟延再愤愤不平,也是一拳打到棉花上。
只转过头又找了个话题:“孩子叫?”
“我,蓁蓁。”
孩童奶声奶气地抢着回道,奶乎乎的模样让人心都要化了。
俏皮模样让他心软软:“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王樟延这话不知是真的夸奖,还是试探。
长欢快速扫了他一眼,垂眸说道。
“我的女儿自然像我。”
“嗯,像你。”
他两相比较后道出:“不像陆远青。”
长欢警觉地望向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吗?
他不会是想要把蓁蓁抢走吧。
长欢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王樟延无视长欢警告的神色,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磨喝乐。
“送你的礼物,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