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太阳落山,参加寿宴的两个人还没回来。
长欢知道有问题,差喜姐儿出门一打听。
好家伙,竟被马家扣下了。
龙脑?
龙脑怎么会致人发病呢?
心里手里都着急,恨不得现在就打上门去。
可想想自己挺着个肚子,还是冷静了下来。
没等她沉下心来思考如何帮忙,一群人却找上了门。
不知怎么的,消息走漏之快令人咋舌。
一些买过香的客人,听说“溢香坊”的货熏死了人,纷纷过来找麻烦。
“退货!”
“赔钱!”
三三两两围在柜台前,誓要讨个说法。
喜姐儿在一旁拦着他们,“你这都用成空盒了,退什么退!”
“还有这个,也不是我们家的香!”
门外闻讯赶来几个商人,一听说香有问题,也急忙拉着骆驼来退货。
更有甚者,一字排开在门前,大喊着“无良商家,还我命来。”
长欢听了两句,只觉得气血攻心,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扶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才见好。
这是围绕溢香坊的一场全面绞杀,从货品,到舆论,再到马家的权贵。
几乎已经是死局,处理不好,溢香坊散伙,自己也赔个精光,搞不好还得对簿公堂。
只见长欢收敛了神色,走到台前,“诸位稍安勿躁。”
“尔远先生是我的朋友,这溢香坊是我们共同经营。所以我有权在此说两句。”
“我溢香坊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收获这么多客人,我相信离不开大家的口口相传,大家愿意买香,用香,无外乎是因为我们的香纯,用料足,味道好。”
突然人群里有人打断:“你家用料是足,把人都熏死了!”
长欢看了眼说话的那人,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应该没有在店里买过香,她暗暗记下。
“一派胡言。”长欢字字珠玑,面上没有一点心虚。
她走上台阶,挺直了身板,声音高了一度:“如大家所见,我怀胎数月,若是香真有问题,我如何还能平平安安站在这?”
谁能想到,长欢有一天,要用肚子里的孩子来自证。
底下人确实开始窃窃私语,那个男子却不依不饶:“说不定你有解药呢。”
长欢只觉得可笑至极,她环顾人群,突然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穆大哥,给你媳妇带的那盒香,用的怎么样?”
中年男子突然被发问,也来不及反应,“你家嫂子用了,家里像是腌入味的香。”
众人不禁哄笑。
“周大娘,给你的那盒香呢?”
大娘颤巍巍地点头,“用香以后蚊虫少了好多,睡觉都安生许多。”
长欢看向刚刚挑刺的男子,“倒是你,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来买过香,或者我给过你香。”
众人闻言纷纷盯着那个男的,表情鄙夷,原来是来打秋风的。
长欢又拿了一盒商人进的货,“溢香坊的香都是尔远先生自己费尽心血制成的,配方是我们安家立命的本钱,我们不能公之于众。”
“听闻马家发生的事情,我们也很吃惊,但此事未有定论,这个黑锅我们也不能背。所以我代表尔远先生,恳请大家耐心等待。”
又有人拱火:“你们若是闭店跑了怎么办?”
长欢不耐烦地吼了一嘴:“我大着个肚子往哪跑。”
那人也识趣的不再抗议。
“若是溢香坊的香真的出了问题,我们愿意退一赔三。”
“若是有人想要故意诬陷,趁火打劫,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长欢承诺道,最后这句话,看着刚刚闹得欢的几个人说的。
众人见长欢大着肚子,说了这么久,也都偃旗息鼓了。确实马家出事,也没有直接证据说是溢香坊的问题。
他们不过是听人撺掇,就想来闹一闹,见捞不着好处,索性就散了。
如此一来,就等着看马家的姑娘,能不能平安无事了.....
长欢扶着身子回屋坐好,“喜姐儿,你去问问城里哪家店有单卖龙脑的?若是店里没有,你就再去把咱们供货的西域商人喊来。”
龙脑是从树上炼出的,香料里的极品,一般只从西域过来。
大半天过去了,心里担忧着初雪的境况,食不下咽,寝不安眠。
直到喜姐儿带回来商人卢尔。
他刚到凉州三天,正在集市上闲逛,就被喜姐儿一路赶牛一样抓了过来。
这商人黑发深眸,高挺的鼻梁,旺盛的毛发,虽然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但言而有信,价钱合理,双方也是有来有往。
长欢同他寒暄几句,便开门见山:“卢尔,最近可有别人同你买过龙脑。”
“龙脑可是同金冠、象齿齐名的品,以前是专供皇室使用,怡情养生,手指头这么一点,可就价值不菲。”
“我带的龙脑一般都只供给你们溢香坊,其他人也开不出这个高的价格。”
“卢尔,龙脑可有什么禁忌?”
煞有其事地摇摇头,“没有听说。”
长欢一听,心顿时凉了大半。
他思考片刻,又补充道:“以前给马家的药材铺供过货,给的价太低。”
“马家还有药材铺?”
“是啊,城里最大的,只不过后来给了姑奶奶当嫁妆,大家不知道那是马家的。他家姑奶奶体弱多病,从小家就养着一个老大夫看病,是药罐子里泡大的,耳濡目染颇识药理。”
“卢尔,听起来,你对这个马家很是了解啊。”
世人皆八卦,卢尔一听,简直像打开了话匣子。
“你这可算问对了人,我经商多年,同他家打交道很多。马家老太太一女,两子。”
“主业是粮商,一直都是大儿子,也就是马家家主马林华经营,二房马东华辅助。大房只一个主母,生育一个女儿马思涵,二房倒是人丁兴旺。大女儿马月华嫁去孙家后,生了一个女儿孙昕怡。”
“马家之前商量过一次,想从二房过继一个,被马林华坚决拒绝。”
长欢疑惑,“家主拒绝,为何还要族中商议?”
“都是马家老太太的意思。”
“那她又为何同意暂时搁置过继儿子一事?”
卢尔八卦地很尽兴,喝了一大口水:“因为思涵那小丫头,很有经商的头脑。马林华当众宣布以后生意都会给思涵。”
“那视传宗接代如命的族人能放过他们?”
“长欢老板,你说的很对,他们逼马林华让出家主。”
“他让了吗?”长欢听得入神,忙不迭地问。
“还真退了,可惜二房烂泥扶不上墙,差点要输光了马家的粮食买卖。众人又将马林华请了回来。”
长欢连连点头,“看来这马林华,确实经商有道。”
卢尔附和:“岂止,凉州商行谁人不服。”
“你接着说马家的事情。”
“后来听说,马家族人又动了别的想法,想让大房和二房做亲家,肥水不流外人田。”
长欢不禁冷笑,这马家倒也真能想招,马思涵嫁给二房的儿子,管他什么三服五服。
“后来,马林华收回了二房手里的生意,这才不了了之。”
“这马家听起来也不太平。”
“对。长房单薄,其他人就会有异心。”
长欢似突然想到什么,“卢尔,你可有随商的大夫?”
“自然有。”
“那借我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