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有所不知,这是椴木,纹理细腻,材质轻软,在这宫里没有雕刻刀,若是想要雕刻,这椴木便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最适合雕刻的木头是小叶紫檀,又或者金丝楠木,纹理细密,质地坚硬,不易变形和开裂,且带有独特的香气,但是宫里没有。
而且就算有,没有雕刻刀,也刻不出来。
潘晓芙走近将东西放下,把铁片在木头上划了两下试了试力度,然后从头上把发簪拿下来,用软绳将铁片绑实。
那利索的捆绑动作,苏南初莫名觉得眼熟,不愧是生在边疆的,她做的这些动作,莫名有种军人的影子。
外形上没有刀不好分割,潘晓芙来的时候专门让太监都断成了不小不大的方块。
苏南初也放下她那绣品,好奇的凑了过来。
在几人的视线之下,潘晓芙开始去用铁片边缘去刻纹理,虽然木质不硬,但是铁片也不如雕刻刀锋利,肉眼可见潘晓芙做起来还是有些费力的。
“哗啦哗啦…”半晌过去,在大眼瞪小眼下,潘晓芙才把已经起了弧形的小人拿给两个人瞧。
“这是…”襄嫔看着有点眼熟,那有鼻子有眼的,她竟然刻了一个人脸?
而且…她突然想起来,指向了蔡嬷嬷:“你刻的是她?”
苏南初连忙拿过来也瞧着,抬头跟蔡嬷嬷做着对比,眼神惊艳慢慢露出来。
太厉害了,竟然一模一样。
虽然只有个弧形,但是已经明显看出来栩栩如生。
“嫔妾在家中时,性子野,经常拿着父亲的刀剑玩,熟能生巧,便学了这镌刻的技艺。”
“这里没有雕刻刀,确实费些功夫,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两位娘娘若是喜欢,嫔妾反正也是无聊,这几日正巧给两位娘娘刻个自己的人偶如何?”
苏南初没好意思,襄嫔抢先道:“好啊,你等等,本宫有一个画像,是我在番邦时候请画师画的,你帮我刻那套衣服好不好?”
潘晓芙答应的爽快:“自是可以,娘娘喜欢便好。”
她在宫里无聊,有点事做也是好的,最起码活着有点意义。
襄嫔一听激动的就要回去宫里拿画像,嘴里说着感激的话。
看的出来,她是真的稀罕这东西。
苏南初瞧着那木头,突然想起来晴天娃娃。
“娘娘怎么了,是嫔妾说错了话吗?”怎么突然沉默了。
苏南初摇摇头,指着她那些木头:“没有,我倒是不喜欢这些东西,不过你这木头能不能给我一块,我想自己试试。”
潘晓芙看了看自己旁边木块,连忙拿着恭敬递过来:“娘娘见外了,若是娘娘喜欢,这些都给娘娘,嫔妾再去找太监要一些便好。”
这几日来永和宫,襄嫔娘娘跟璋嫔娘娘都是好相处的。
虽然两位娘娘不把她看低一等,但是她位份最低,该有的尊敬的她还是得有。
苏南初最后只拿了两块,之前在现代时候,她小时候跟外婆住,外婆也曾经教过她,但是她不爱这东西,便也没有认真学。
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雕出来…
没有雕刻刀,苏南初拿着沈璟之的匕首塑形,把发簪的端部磨尖,雕刻眼睛。
晴天娃娃,曾经她唯一会雕的东西。
嬷嬷进来看见自己娘娘拿着匕首瞎晃悠,吓得魂都快出来了。
“我的娘娘,您这是做什么的?”
苏南初抬起头,吹着木屑,看着已经出来了一点点的弧形,扯了扯嘴角。
她果然还是有天赋的,拿着破刀都能刻出来。
用袖子擦了擦上边尘屑,道:“小时候学过,但是远不如潘贵人技艺娴熟,刻不出来人物画像,只能摆弄一些小玩意。”
蔡嬷嬷上前看了一眼,而后有些难忍:“娘娘,您这是刻的什么?”
这是学过的样子吗?不就两只眼睛,一张嘴吗?
苏南初不说,她们又没见过晴天娃娃什么样,说了她们也不知道。
刻脸不难,但是外形,有一说一,有点难。
得一点点小心翼翼用刀刃磨,还得磨圆…
好在沈璟之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想不起来她,她也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
懒得理会嬷嬷,专心致志的研究着她的娃娃。
这一磨,好几天过去了。
沈璟之在华清台招待使臣,找了襄嫔过去侍驾,结合前段时间沈璟之说的从番邦购买牛羊,缓解关东粮食短缺问题,苏南初大概能猜出来沈璟之这举动什么意思。
从嬷嬷嘴里,苏南初得知,关东关西两地广阔平原,百姓聚集,差不多算得上玥国较大的粮食产地和人口聚集地了。
去年这两个地方同时出了事,一个水灾一个疫情,确实对玥国冲击较大。
……
直到五月二十五晚上,沈璟之来了。
苏南初正继续小心翼翼用刀刃磨着毛刺,旁边放着已经折弯了的发簪。
自从有了孩子,沈璟之过来倒是不怎么通传,下人声音也都放低。
苏南初没听见动静,正磨的仔细。
没办法,那货明天就生辰了,她这娃娃还扎手呢。
虽然原本定的是拿嬷嬷那幅绣图献礼,但是这不是无意间撞见了自己的特长吗?
反正闲来无事,弄个小玩意献个殷勤,当感谢那男人的指路之恩了。
“噗…”吹一把上边沫子,用手指摸了摸,还是有点划手。
也真是奇怪了,怎么削怎么划手,这刀太钝了。
她拿着娃娃屁股在桌子上磨了磨,再去摸,还是扎。
然后削两下,再去磨…
最后有点磨平了…
她伸着手指又去摸,还是扎…
算了,给娃娃做个衣服和帽子吧。
“嬷嬷…”她回头招呼。
一抬头瞧见门口站着个人,杵在那里,不知道待了多久了。
她手一哆嗦,连忙把东西放下,然后提裙走过来行礼:“嫔妾参见皇上。”
“皇上今天怎么过来了…”明天不是他生辰吗?还不好好准备准备,睡个安稳觉。
沈璟之蹙着眉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摆弄的那一堆碎木屑。
目光停在女人乌黑的秀发上,一卷一卷的白色条屑挂在上边,好好的那一身衣服,好好的宫妃,跟从乞丐窝爬出来一样。
顿时额头青筋一跳,怒火肆起:“苏南初,朕就几天没过来,你又给朕搞幺蛾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