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州位于东国南境的荆北省南部,距离横断东国的龙江三百五十公里。
整个施州被山地覆盖,水系发达,风景秀丽,还拥有十几个少数民族,是东国着名的山水之城、民族特色之城。
白洪羽的家位于施州西南部的牛场路三十八号,这里原本是当年东国大生产时代的国营农场。
这个农场当时负责养殖淡水鱼和肉牛供应给市场,有大约五百多的工人和各级办事员。
随着时代的发展,国营农场解散。
时代的洪流之下工人纷纷被下岗,可由于少数民族组成的工人十分剽悍,为了下岗补偿与政府展开了长期的拉扯。
对此,政府只得制定了一套的补偿方案,将地处偏僻位置,原来牛场用来养牛的土地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原来的工人。
还给了工人一些种牛,让工人们自给自足。
那个年代,牛肉价格极其高昂,工人们靠着养殖肉牛,渐渐地发了些小财。
后来正值房地产行业兴盛,工人们凑在一起,在牛场上修起了无数栋楼房,在政府的支持下,盖起了小区。
牛场路附近渐渐地居住了五千多人,成为这个总人口不过八万人的小城里人口最密集的居民区。
白洪羽的父亲就是当年五百多工人中的一员,就在他私营养牛的第二年白洪羽出生。
白洪羽的母亲在生产时遭遇难产大出血而去世,白洪羽从小成长在牛场路,目睹了偏远荒凉的牛场从遍地牛羊到高楼林立的变迁。
没有母亲的陪伴,白洪羽的成长过程中走过了很多弯路。
从小因为怜惜其身世,祖辈的爷爷奶奶十分溺爱白洪羽,父亲也因为愧疚,对白洪羽管束较少。
到了叛逆期的白洪羽是那个时候学校里老师最头疼的学生,初中时期翻墙逃课、打架惹事都是家常便饭,不久便被学校劝退。
不想白洪羽早早混迹社会的,白父无奈将其送进一家武术学校学习。
没承想,白洪羽在武校学习期间,又迷上了当时盛极一时的跑酷运动,在一次高楼跳跃时受了重伤,无法再继续学习武术……
再后来,刚养好伤的白洪羽消沉许久后,某天无所事事出门闲逛,路过一家书店,无意间翻看起一本着名插画师的绘本。
年少的白洪羽被绘本上精致的绘画深深吸引,在书店看完了整本绘本后便立刻回到家对父亲说道:
“老汉!我要学画画!这次我是认真的了!”
白父听闻,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四处奔波,把白洪羽送进一家私立高中的艺术班,再到处打听寻找当地最好的美术老师教学白洪羽。
可能是自有天定,从此白洪羽仿佛终于找到能让自己安心做的事情。
走上了艺术道路的白洪羽一改往日的放浪形骸,开始在学校认真学习。
高考那年,白洪羽艺考成绩过了京城美术学院的录取线,但无奈文化成绩太低,白洪羽无缘京城美术学院。
最终远在东国西南边疆的云省艺术学院招收了他,从此白洪羽走上了这条让他又爱又恨的艺术道路,并且在大学期间遇到了自己的一生所爱——丁洁。
……
“这些日子我时常恍惚,我完全不能相信她真的不在了,还是以那样莫名其妙的原因……”
灾变元年四月五日凌晨。
在白家的自建小楼楼顶,有些醉意的白洪羽带着哭腔对李圣龙说道。
李圣龙无言,只是静静看着他,见他这副样子,心中反倒松了口气,思绪不由得回到不久前刚回到施州的那一幕。
一行人开着那辆从贡江二手车市场买到的五菱宏光,途经双庆,历时两天便抵达了施州。
随着距目的地越来越近,可大家的心却反而愈发焦躁起来,几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面对丁洁的父母……
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傍晚,几人抵达白洪羽老家的自建房时,三位老人已经在门前等候多时了。
下车后,三位老人激动地将几人迎进屋,丁洁母亲红着眼眶,从陈佳美手里接过白不艺,紧紧地抱着她。
丁洁父亲嘴里喃喃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白父转身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强颜欢笑着招呼众人先吃饭。
李圣龙能清楚地感受到房间中那股浓重的悲戚,只是每个人都刻意回避着、忍耐着。
几人在饭桌前坐定后,却迟迟没人动筷。
这时,丁洁母亲怀中的白不艺突然看着她笑了起来,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外婆!”
一时间,丁洁母亲眼中的热泪再也没忍住便涌了出来,声音颤抖地应了一声后,便失声痛哭起来。
随即白洪羽起身走到丁洁父母身边,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面容憔悴,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一般,嘴里一边不断重复着:“爸妈,对不起……”一边不停磕着头。
两位父亲闻言,也都是咬着牙,紧紧握住拳头,眼泪无声地从脸颊划过。
紧接着,关祺和陈佳美也抱头痛哭起来,花花也夹着尾巴缩在墙角“呜呜”地哀叫着,丁洁母亲怀中的白不艺被这个场景惊吓到,也哇哇大哭起来。
李圣龙心中也十分痛苦,但面对此时混乱的场景,不得不让自己理智一些,连忙上前依次劝解。
可劝着劝着,想到自己家人也全都“命丧尸口”,不由得也悲从中来,搀着几近脱力的白洪羽,也痛哭起来……
此时的李圣龙有些恍惚,虽然才过了一个月不到,但那天晚上最终是如何收场的,自己竟有些想不起来。
可能是创伤后人类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尽可能让自己忘记那些痛苦的事情。
也有可能是那晚喝了太多酒,山区夜里的风太凛冽,让自己断了片……
“我回到施州的这些日子,晚上我总是睡不着,我闭上眼睛就是她的脸,脑子里全是她曾经说过的话,我感觉我失去的不仅是她,还有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
“从前拼命工作,只要每天一回家看到为我亮着的灯,满桌的饭菜,永远笑盈盈的她,再苦再累都是值得,可现在做任何事都让我感觉痛苦。”
白洪羽的絮絮叨叨又将李圣龙的思绪拉回来,李圣龙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有些严肃地说道:
“白兄,你终于肯开口和我说话了!这快一个月的日子了,你整天浑浑噩噩的,话也不说,事也不做。大家都很担心你,所以也都顺着你,安慰你!”
“但是作为兄弟,我觉得你该振作起来了!这一屋子的人没有谁的痛苦比谁少,大家都在为未来的日子做打算,就你一个大男人整天悲悲戚戚的,你觉得合适吗?这是丁洁想要看到的吗?”
有些醉意的白洪羽闻言愣了愣,放下手中的酒杯,盯着李圣龙的眼睛说道:
“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我该好好照顾好所有人,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懦弱,可是就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偷走我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