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来到了昆仑山的一个山洞里,来时的路正是他上一世消失的地方。
他梦见了一条龙,这条龙在沉睡。
他凑上前去,想要唤醒那条龙,却听到脑海里有个声音:
“醒来,醒来,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然后黄巢就醒了过来,然后就看见了围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和泪眼婆娑的父母。
然后他就听到了孟清冷冰冰的声音:
“都散开,大王刚醒,我给他检查一下!”
然后孟清就问:
“大王,认得我是谁吗?”
黄巢刚想说话就头疼欲裂,只好勉强吐出一个字:
“孟!”
然后孟清又伸出三根手指头问:
“这是几?”
黄巢勉强眨了三次眼。
孟清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她大声说:
“大王没事了,大家都走吧,我留下来照顾大王就是了!”
然后诸葛芸强忍着眼泪,让人把黄巢的父母扶出殿外,然后跟苏小小说:
“去告知外面,就说大王醒了!”
然后黄巢就听到了震天的欢呼声和冲天开枪的轰鸣声。
诸葛芸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听到了欢呼声,知道失控的局面终于控制住了。
如果黄巢真得一睡不醒,那么他辛辛苦苦建设的国家恐怕就要在残酷的内乱中分崩离析了。
失控的淄州军和资本力量有多么可怕,这几天她算是见识到了,从最初的有计划清洗变成了后面的无障碍杀戮,淄州军本着有杀错无放过的原则,对国内的世家大族展开了无休止的屠杀。
很多《士族志》上根本没有被圈定的家族也被杀了个干净。
诸葛芸自然知道这是新型的资产阶级在推波助澜,他们想要侵吞世家大族的财产,自然想要淄州军把世家大族杀个干净。
在这场杀戮中,各个藩镇纷纷闭门自守,形成了事实上的独立王国。
他们不敢站到大唐朝廷那一边,但是也不敢招惹已经疯了的淄州军。
他们知道这时候谁要是敢扎刺,那么就会成为淄州军的发泄对象。
事实上,河南道已经开始总动员了,所有的预备役、团练、警察都已经收到了征召,就连女民兵也已经开始入列。
河南道在各镇节度使的领导之下开始备战,准备打一场全面内战。
尤其是在黄巢的老家曹县,几乎所有的青壮都已经入伍,除了军队,所有的社会经济都陷入了停顿。
曹县民众打出了“奉天靖难,杀尽宗贼”的旗号,准备对所有够得着的世家大族下手。
参与叛乱的孔家北宗,就是被他们灭族的。
可惜以诸葛芸的力量根本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
诸葛芸但凡稍微露出一点不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她就会瞬间失去淄州军的支持,毕竟现在为止大王的正牌王妃还是康润娘,而康润娘可是有两个儿子的。
事实上,淄州军上下已经做好了拥挤黄巢的儿子登基称帝的准备,只是在选择谁登基方面还没有达成一致。
以义儿军为核心的学生军倾向于推举康润娘的长子黄旭登基称帝,而以金龙观道家、墨家为代表的学院派则倾向于选择诸葛芸的长子黄晟为帝。
两派分别代表了军事贵族和新兴资本家,而河南道民间力量则各自支持一个王子争论不休。
就连孟清肚子里那个还没出生的都得到了曹县老家的支持。
现在的情况就是淄州军几近失控,河南道内部已现纷争。
天下藩镇冷眼旁观,只盼淄州军盛极而衰、自我毁灭,然后他们就又可以过上土皇帝的好日子。
至于李唐皇室已经没人提起了,不是没人怀念,而是只能凭吊了。
淄州军在含元殿事变当晚就把长安的所有皇族杀了个干净,然后又开始清理已经封王就藩的王爷。
除了曾经被黄巢赞扬过的太和公主,李唐皇室已经没有任何嫡系后裔了。
淄州军在物理上断绝了李唐皇室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幸亏孟清是真有两把刷子,在大唐这个年代竟然也能做断肢切除手术和眼球摘除手术,黄巢在失去了一只手和一只眼之后,终于把命保住了。
也幸亏当天黄巢是有所准备的,贴身软甲虽然挡不住手榴弹的冲击波,但是却挡住了绝大多数破片。
又加上黄巢的身体确实足够强壮,竟然就硬挺了过来。
现在黄巢虽然还不能视事,但是只要他醒了,那么天下大势就还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种绝对的权威是他从五岁就开始精心打造的,就连他的父母都动摇不了他的权威,更妄论他人了。
狂暴的淄州军也只有在他的手里才会变成听话的小绵羊,成为那支能给人民挑水劈柴的人民子弟兵。
黄巢的政权在这个时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给他处理政务的不是科举考试出来的文官,而是以诸葛芸为首的后宫团。
给他打天下的不是什么将门世家,而是一群出身奴隶、孤儿的学生兵。
给他运营政府的不是什么三省六部,而是金龙观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宗教机构。
而支撑他的政府的经济基础也不是世家大族,而是林林总总、各种各样、各行各业的工厂主。
他的政权貌似集权于黄巢之一身,其实都有各自的政治主张,他们依赖于黄巢形成体系的力量,却不依赖于黄巢才能施加影响力。
世家大族和李唐皇室以为杀了黄巢,黄巢的政权就会土崩瓦解。
但是他们没想到,黄巢只是留了本加了料《士族志》就把天下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们更没有想到,黄巢政权的各个阶层竟然能在黄巢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依然严格地执行着他的命令,甚至自发自愿地实践他的意图——彻底清除世家大族!
就连杜牧这个齐王长史也没有想到,河南道的各个阶层已经成长到了今天这个模样。
可以说河南道的各个阶层已经事实上登上了大唐的政治舞台。
就连河南道的民众也有了发出声音的力量,比如说曹县的民众。
虽然杜牧在淄州当官多年,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唐朝人,他理解不了什么是资本的力量。
他不知道,这股力量一旦放出就是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