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刚破晓,沟头镇的青石板路还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街边的包子铺热气腾腾,老板娘正忙着给早起的食客递上刚出笼的包子。
路边的茶摊里,几个老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纷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贺舟带着一队官差停在了刘府外,面色冷峻的翻身下马,下令道“将前后两个门都围起来,一个人也不许放跑了。”
官差们领命立刻兵分两路,贺舟带着两个亲随上去拍门,门房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后就吓得连滚带爬往后院跑。
拍了几下没人开门,贺舟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刀一刀将朱红色的大门给劈了,街上的百姓都被这阵势吓到,好奇却又不敢过去,远远的小声议论着。
贺舟抬手打了个手势 ,几十个官差一拥而入,里面顿时传来一阵嘈杂声,有家具被打翻的声响,还有丫鬟们惊恐的尖叫。
街上的人小声议论:“这刘员外家是犯了啥事儿啊?”
“谁知道呢,这么一大早官兵就来了。”
“太吓人了,大门都给劈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脸上满是好奇与疑惑。
不一会儿,官差就押着刘员外一家出来,刘员外身上还穿着亵衣,头发凌乱面色灰败,好似早已料到今天的结果,却又心有不甘。
看着刘员外一家被官兵带走,家产也被搜罗装箱运走,大门贴上封条,街上的人群久久没有散去,都在对这桩突如其来的变故议论纷纷。
沟头镇就这么大点地,出了全家被抄家下狱的事必然传的沸沸扬扬,第二天午后事情就传到了程家村,
陈氏每日都去镇上卖卤味,消息是她带回来的,将官差抓人的经过描述的有声有色。
程霜听着就感觉她们说的领头抓人的官差好像是贺舟,结果下午贺舟就来了。
商贾捐赠的银子有结余,郑县令就用剩余的银子将其他药材也买了,每个村平均分配,贺舟今日是来送第二批药的,到了村里将事情交代下去,就带着两个亲信来了程家村的,其中一人身后背着个长条匣子。
魏青琅将人请到堂屋喝茶,程霜叫来魏辛夷让她赶紧去竹山将练箭的魏南星给叫回来。
魏辛夷撒开腿就往外跑,不多时,魏南星匆匆赶了回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见到贺舟坐在堂屋,之前叫的很顺口的贺大哥也叫不出口了,一脸的紧张局促眼底又带着欣喜。
贺舟看着魏南星局促的样子笑了,也不多废话直接道,“那就赶紧吧,我一会儿还有公事。”
贺舟说着移步到院子里,端坐在椅子上。
全家人都出来安静的站在边上看着,魏南星亲自泡好了茶,在贺舟面前跪下行跪拜大礼,然后奉茶。
奉茶结束后,魏南星拿出拜师帖打开宣读,“弟子魏南星久慕师父武艺高强、人品贵重,愿拜于师父门下追随左右,执弟子之礼,谨遵师教,聆听教诲,刻苦学艺。弟子虽资质愚钝,但有恒心毅力,定当尊师重道勤奋苦学,不负师父厚望。若蒙师父允纳,弟子将感激不尽,定当终生铭记师父教诲,敬呈此贴,望师父恩准。”
读完拜师贴,魏南星低下头双手持帖举过头顶,贺舟端坐在前方看着他沉声道,“今日你既拜我为师,为师有几句话要告诫于你,习武之路,艰辛异常,需你有坚韧不拔之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可懈怠。同时你需谨记,习武绝非为了争强斗狠、炫耀卖弄,习武之人,首重武德,不可恃强凌弱,不可为非作歹。”
魏南星低下头,“是,徒儿谨记。”
贺舟起身接过拜师帖,然后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魏南星起身,笑着喊了声,“师父。”
贺舟轻轻点头,伸手示意后面的亲随将东西拿上来。
暗紫色的长匣子交到魏南星手中,贺舟淡声道,“这把剑叫青麟,是我师父传给我的,不过我学的杂,更善刀法与棍棒。你在箭术上天赋极高,说明协调性好和反应速快,我师父留给我的两套剑法正好适合,今日就将这把剑传与你。”
魏南星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柄剑,剑鞘分离,剑鞘上刻绘着神秘的图案,剑身锋利如霜,线条流畅优美,透着一种致命的犀利。剑柄处还镶着一大三小四颗青紫色的宝石,周围精心雕琢的纹路蜿蜒环绕,说不出的古朴精美。
“谢谢师父赐剑。” 魏南星有些激动,“徒儿定会刻苦勤学不辜负师父的厚望。”
程霜踮脚看了一眼匣子里的剑,只一眼就知道绝对价值不菲,连忙拉了魏青琅一把进堂屋,将拜师礼中装人参的盒子打开。
程霜小声道,“你快点把那颗三十年的人参拿出来。”
魏青琅明白程霜的意思,贺舟送的见面礼价值不菲,相比之下他们那颗小人参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他手一摊,一颗人参就出现在掌心,程霜赶紧将小的拿出来大的装进去,边念道“没想到这贺县尉还是个有钱的,那把剑就单是上面镶的几颗宝石都至少值上千两吧。”
魏青琅点头,“其实看他谈吐气质可以看出来家境不错,说不定真有些来头。”
程霜将盒子重新绑好,小的人参收起来,“渠山县没有姓贺的大户人家,改天再打听一下是不是其它县哪家员外家的公子。”
两人说罢,出去叫魏南星进来拿拜师礼。
拜师礼是规矩无论送什么都不能推辞,贺舟也没看是什么,让两个亲随将东西一一收下。
随后贺舟便道,“南星,你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就跟我走吧。”
“跟您走?”魏南星没明白什么意思?
贺舟解释道:“要想学有所成头两个月的基础尤为关键,所以这几个月你就跟我住,我在衙门附近有个小院子,平日里衙门有事的时候需要去当差,但是每日还是可以抽出时间教你武艺。”
魏南星闻言望向魏青琅, 魏青琅点点头,“赶紧去收拾吧,最近天气要凉了,带几件厚衣服。”
魏南星郑重点头,说了句师傅稍后转身回房间收拾东西。
程谷秋也连忙回了房中,将用锦缎做的一套男子衣裳拿出来。
上次知府赏的锦缎一共二十匹,程谷秋说会做衣裳可以给家里人做,程霜就全都给了她,这几天她选了匹青绿色带暗纹的,先给魏青琅和魏南星各做了一套。
程谷秋将给魏南星做的那一套找出来,送到房里给他,叮嘱道“这料子厚实暖和,你把这衣服带上,天凉注意不要受凉。”
“谢谢小姑。” 魏南星接过衣服,小心地叠好放进包袱里。
不一会儿,他就收拾好了东西,背着包袱走了出来。
“四哥,你多久回来。” 魏辛夷跑过去很是不舍的抱住他。
魏南星揉她脑袋,“县城又不远,有时间我就会回来的,你在家乖一点没事多看看书,别这么野整天跑出去玩。”
于家人话别几句,魏南星就跟着贺舟出门了,一家人送到门口,站在门外看着一行人走远了才返回家中。
贺舟带着新收的徒弟回到家,他买的这个小院就在县衙前面一条街,闹中取静,是个很适合专心练武的地方。
刚进门,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就过来,招呼贺舟两个亲随将东西拿到堂屋放着。
魏南星正好奇的打量着小院,就见屋里走出来个老妇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走起来路来步履蹒跚。
“这位是?”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魏南星疑惑的望向贺舟。
“你叫她祁婆婆就可以了。”
贺舟介绍完过去扶着老妇人道,“嬷嬷,这是我新收的徒弟,这段时间会跟我们一起住,就住我隔壁房间。”
“婆婆好。” 魏南星乖乖叫人。
祁嬷嬷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走上前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才笑着道,“好好好,这位小公子眸正神清,是个好孩子,公子眼光好。”
说着伸手去拿魏南星肩头的包袱,转头叫丫鬟,“小玉啊,来把小公子的包袱拿房间去,赶紧把房间收拾出来。”
小玉跑过来接了包袱,祁嬷嬷还想去拿魏南星背着的剑匣,他连忙阻止,“这个沉我自己拿着就行,谢谢您。”
祁嬷嬷点头,招呼小玉去收拾房间去了。
“她是我母亲的陪嫁嬷嬷,小时候除了我母亲就是她待我最好。”
贺舟见魏南星看着祁嬷嬷背影的脸上带着疑惑,便在院子里的石凳坐下来。“你既已拜我为师,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我出生在东凰城,贺家是东凰城有名的皇商。
我是贺家嫡子,因为弃文从武被父亲厌弃,我父亲多年来一直宠妾灭妻偏爱幼弟,以至于我母亲郁郁而终 ,所以母亲过世后我便离家游走江湖,直到两年前我来此探望祁嬷嬷,见她年事已高身体越来越差,便在县衙里谋了份差事安定下来。”
魏南星认真听完,捕捉到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问道 “那师父是不是不会在渠山县待太久?”
“或许吧,大夫说嬷嬷只剩下不到一年时间了,待她百年之后我可能会辞官继续行走江湖,也可能会多留几年帮帮郑县令,他是个好官。”
魏南星严肃的思索片刻,“那师父去哪里我就去哪儿。”
贺舟失笑,“你小子还是先好好学武吧,学不好我可不认你这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