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抉择
凌夜霆此刻的心情，恰似一个奔赴心爱之人病床前的青涩少年，急促而不安。
他未曾察觉，在顾欣欣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她的身影早已悄然填满了他的内心。
每一个没有她的日夜，思念如同潮水，不知不觉间将他的心淹没。
当他疾步来到病床前，满心的期待瞬间凝固。
顾欣欣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眸紧闭，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凌夜霆难以置信地转头，目光带着深深的疑惑，看向随后走进来的巳蛇，那眼神仿佛在追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巳蛇对此情景早已见怪不怪，神色平静地解释道：“夫人的求生欲已然冲破了她内心构建的虚幻世界。然而，长时间沉浸在那个‘梦境’中，她的脑力过度消耗。为避免醒来后直接陷入痴呆，她的大脑强制进入了休眠状态。”
“你的意思是，欣欣只是睡着了，等她睡醒就会没事？”
凌夜霆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急切地确认道。
巳蛇微微点头，随后识趣地退了出去。
她深知，此刻病房内的时光，应当留给那些在顾欣欣生命中占据着最重要位置的人。
而且，这个好消息也该尽快传达给生肖队的其他成员，他们一直都在满心担忧着顾欣欣的身体状况。
“太好了！顾姐姐终于要醒了，等她醒了，我一定要……”
苏映雪兴奋地刚开口，话还未说完，就被赵母轻轻拉到身后。
赵母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微笑着看向凌夜霆，温和地说道：“夜霆啊，我们就先去休息了。你也别熬得太晚，不然等欣欣醒来，看到你这么疲惫，又该心疼了。”
说完，赵母便拉着苏映雪往外走去，张嘉怡见状，也默默跟在后面。
“妈妈，你为什么不让我多陪陪顾姐姐呀？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
刚走出病房门，苏映雪就挣脱赵母的手，气鼓鼓地问道。
赵母宠溺地摸了摸苏映雪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傻孩子，现在这个时候，该把时间留给夜霆。看他这么疲惫，想必在把欣欣接回来的过程中，吃了不少苦头。”
赵母微微仰头，望向有些昏暗的天空。
作为苏振国的妻子，她又怎能看不出顾欣欣失踪后，苏振国的种种反常。只是，她选择了看破不说破。
“哼，臭夜霆哥哥，刚结婚就霸占着我顾姐姐！”
其实，早在凌夜霆和顾欣欣结婚那天，苏映雪就已明晰自己对凌夜霆的感情并非爱情，那不过是小时候，突然有个人陪伴自己、保护自己所产生的依赖。
如今，她早已释怀，将凌夜霆当作亲哥哥看待。
赵母看着自家女儿一边嘟囔，一边摇头晃脑往前走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
随后，她对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张嘉怡说道：“嘉怡，你也跟我们一起去休息吧，别太担心了。明天早上起来，就能见到欣欣了。”
张嘉怡乖巧地点点头。在她心里，像赵母、凌夜霆这些人，无论对她多么和善，她在他们面前总会感到莫名的压力。
她深知，若不是因为顾欣欣和苏映雪这两位好闺蜜，这些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众人离去后，病房内只剩下凌夜霆和沉睡的顾欣欣。
凌夜霆看着顾欣欣那安静熟睡的模样，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缓缓抬手，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指尖轻轻滑过顾欣欣娇嫩的脸庞，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她惊醒，又好似担心稍一用力，她便会如泡沫般破碎。
“你呀，可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丫头。”
凌夜霆轻声呢喃，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决堤。他俯下身，将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思念、担忧与爱意，都凝聚成一个深情的吻，轻轻地落在顾欣欣的额头上。
就在凌夜霆沉浸在这个漫长而深情的吻中时，在他未曾注意的角落，一颗滚烫的泪珠从顾欣欣的眼角悄然滑落。
这一吻，仿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将两颗原本看似平行的心紧紧地缠绕在一起；然而，这一吻，在凌夜霆心中却又如此短暂，短暂到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真正走进了顾欣欣的心底。
一吻结束，满身疲惫的凌夜霆强撑着最后一丝意志力，瞪大双眼，将顾欣欣的面容深深地刻在心底。因为他明白，明日清晨，当顾欣欣醒来，她或许就不再是那个只属于他的顾欣欣了。
这一次的顾欣欣，与以往截然不同。从前，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清楚凌夜霆是自己的任务目标，无论是爱是恨，她都不会轻易离开凌夜霆的身边。
然而，如今那层微妙的窗户纸已然捅破，凌夜霆深知，自己或许再也无法轻易抓住这个心爱的姑娘了。
就在凌夜霆满心眷恋地凝视着顾欣欣时，身后的阴影中，突然传来一道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家主，是时候开始了。为了您，也为了凌家，我们必须这么做。”
不知何时，周管家悄然出现在凌夜霆的身后。这位为凌家奉献了一生的老人，此刻不得不狠下心来，充当这个艰难抉择的推动者。
“等她醒来再说吧，她现在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这么大的折腾。”
凌夜霆并未回头，他害怕自己一个转身，顾欣欣就会从眼前消失不见。
他心里清楚周管家的意思，也明白这件事一旦实施，既能确保凌家的安全，又能验证顾欣欣作为凌家夫人的资格。
可是，他始终无法狠下心来，因为一旦出现任何意外，他和顾欣欣之间，便只有一条不死不休的路可走。
“凌少爷，您心里明白，现在这个时机最为完美，毫无破绽。”
周管家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称呼凌夜霆为 “少爷” 了，或许是从他得知父母噩耗，匆忙赶回凌家的那一天起，又或许是他接手凌氏集团，独自扛起整个世界压力的那一刻起。
岁月悠悠，许多往事都已渐渐模糊。
凌夜霆沉默不语，周管家也不再多言。这件事的决定权，始终掌握在凌夜霆手中。
即便老家主临终前将凌家托付给周管家，他也时刻铭记自己不过是个管家的身份。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在顾欣欣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中，凌夜霆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许久，他终于无奈地微微点头，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原本挺拔的身躯也随之萎靡下来。
周管家早已做好准备，见凌夜霆点头，立刻指挥着两位女仆，推着一张柔软的小床走进病房。
女仆们动作轻柔地将熟睡中的顾欣欣转移到小床上，然后缓缓推着小床离开了病房。周管家深深地看了凌夜霆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跟了出去。
就在病房门被周管家缓缓关上的那一刻，一直强撑着的凌夜霆终于再也顶不住内心的疲惫，轰然倒下。
他一头栽倒在还残留着顾欣欣体温的病床上，贪婪地呼吸着她离去后残留的气息，蜷缩着身躯，如同一只受伤的孤兽，在寂静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