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急诊室里。
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直想咳嗽，器械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
走廊上一片忙乱，医护人员脚步匆匆，连说话声都压得很低。
主刀医生李森刚做完一台脑外手术，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听说送来了个枪伤病人就直接冲进了手术室。
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李森皱了皱眉：”情况怎么样？”
他卷起袖子快速消毒，瞥了眼护士手里的检查报告。干了二十年外科，这么重的枪伤他也算是少见。
”病人傅寒时，29岁。”小周护士报告得飞快，”胸腹部枪伤，近距离射击。血压90\/60，心率125，呼吸急促。意识模糊，瞳孔反应慢。ct显示子弹没打中内脏。”
”没打中内脏？”李森一愣，这运气也太好了。
不过等他掀开纱布一看，脸色立马变了。
只见伤口周围血肉模糊，组织撕裂得厉害，这哪是单纯的枪伤，分明是受伤后又剧烈活动过。
”血压掉到80\/50了！”
监护仪尖叫起来，像在催命似的。
”快去配血！A型，先拿四袋来！”李森大喊，”马上手术！”
门外，一个穿着婚纱的姑娘，正在断断续续地回护士的话。
婚纱上沾满了血，本该是最幸福的日子，却变成了这样。听说新郎中枪后还死死压住凶手，护士们都倒抽一口凉气。
李森一边动手，一边忍不住骂了句：”这不是要命吗！”伤成这样还死撑，难怪伤口会这么严重。
手术室外。
红灯一直亮着。
温暖站在原地愣愣的盯着，像被钉在原地似的。旁边人一直劝她去换衣服，但她就是不肯走，好似生怕一转身，就会错过什么。
她那条婚纱裙摆上的血迹早就干了，黑褐色的一大片，看着触目惊心。
手术室里。
李森的后背已经湿透了。无影灯下伤口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子弹是避开了内脏，但伤口撕裂得太厉害，血根本止不住。
”血压掉得太快了，再来两袋血！”
”吸引器！”
”止血钳！”
护士们忙得脚不沾地，递器械的手都在抖。李森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淌，但他连擦都顾不上。这会儿手要是一抖，病人就更危险了。
”血压只有75\/45了！”护士的声音都变了。
监护仪像是疯了一样，响个不停。
手术室里的空气都跟着紧张起来，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手术室外。
温暖死死攥着戒指，指节都发白了。手术室里传出来的每次机器刺耳的鸣响，都像一把刀子，一下一下地戳在她心上。
章柯在旁边一直劝她换衣服，吃点东西，要不然她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会撑不下去的。
可温暖好像没听到似的，连看都没看章柯一眼，直直盯着手术室的门，她双腿早就站麻了，但就跟生了根似的，动都不动一下。
手术室里。
正当李森准备缝合的时候，监护仪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
”心跳停了！”
整个手术室都僵了一瞬，然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因为，这一秒犹豫，可能就是一条命。
”除颤器！”李森吼道。
手上还在给病人做心肺复苏，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滴。
”充电200！”
”都让开！”
”开始！”
傅寒时的身体随着电击抽搐了一下。
所有人都盯着监护仪上那条该死的直线，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一秒、两秒、三秒…………
”再来！300！”
”开始！”
又是”噗”的一声。
李森在心里骂了句：”小子，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外面那姑娘还穿着婚纱等你呢！”
一秒。
三秒。
五秒。
诡异的安静。
第十秒。
心跳显示屏上，电流声滴滴滴响起。
傅寒时好似听到李森的暗骂，对这句话有有所回应似的，垂在身侧的大掌，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有心跳了！”
护士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心跳显示屏上，那条直线终于跳动起来，虽然很弱，但人确实是活过来了。
这一台手术。
整整做了五个小时。
期间，傅寒时心跳好几次差点又停了，但总算是一次次给拼命抢救回来了。
等李森缝合完最后一针，天都黑透了。
他看着监护仪上终于稳定下来的数据，重重地舒了口气。
——
当手术室的灯。
熄灭那刻。
温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死死盯着那扇门，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看到傅寒时被推着出来，她几乎是冲了上去，腿都是软的。
”医生，他……他怎么样？”
温暖的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
她看了一眼傅寒时苍白憔悴的俊脸，毫无血色的薄唇，眼眶带泪，急切盯着李森。
李森扯出个疲惫的笑：”手术很成功，虽然过程……比较凶险，但人好歹是救回来了。只是……什么时候能醒，就不好说了。”
这句话，像是抽走了温暖最后一点力气。她转头看着傅寒时，看到男人微弱但平稳的呼吸起伏。
一整天的恐惧和担忧，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温暖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温暖小姐！”
——
S市中心医院。
高级私人病房。
窗外夕阳西下，橘色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洒在地板上，一道道光影像是被割裂成碎片。
温暖机械地坐在病床边，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傅寒时苍白的脸。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她的眼睛熬得通红，眼底浮现出淡淡的青色，一头乌黑的长发胡乱地扎成马尾，身上穿着件病号服，因为人太过单薄纤瘦，显的病号服格外宽大，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憔悴了。
”滴答、滴答——”
输液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落。
和监护仪发出的”滴滴”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叫人某种沉默窒息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