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
京城之外的宽阔官道之上,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
远处,一道略显清瘦的身影正沿着官道的边缘徐徐前行。
他步履轻盈,却又显得格外小心谨慎,不断地避开那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马行人。
待走近一些,便能看清这道身影乃是一名年纪尚轻的小和尚。
只见他面容清秀,眉宇间透着一股灵动之气。
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已经微微泛黄的白色僧袍,虽然有些陈旧,但却干净整洁。
头上戴着一顶竹编的斗笠,恰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他肩头上所披的那件白色袈裟法衣。
这件袈裟法衣显然与众不同,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神秘莫测的佛咒符文,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显得光鲜亮丽,与他身上那件陈旧的僧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看这小和尚的双手,右手紧握着一杆金光闪闪的六环锡杖。
这锡杖造型古朴,并不华丽,但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是熠熠生辉。
每当他迈出一步,手中的锡杖便会在坚硬的地面上用力一杵,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还稳稳地托着一个看似普通却又不凡的金钵。
这金钵乍一看似乎是由铜制成,但仔细观察又觉得并非如此;说它是金子打造吧,却也不尽然。
总之,给人一种神秘而难以捉摸的感觉。
这位年轻的小和尚不紧不慢地走着,手中的锡杖不停地在地上杵动,仿佛在丈量着这段通往京城的路途。
他的目光始终保持着平静如水,脸上的神情也是那般泰然自若,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
而他前进的方向,正是那座宏伟壮观的京城城门。
倘若此时朱刚烈恰好在此,定然能够一眼认出这名小和尚的身份——这不正是当年在天武城那场惊心动魄的魔佛大战之中,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十全小和尚吗?
而且,他还是那场佛魔大战中,主角之一白云和尚的弟子!
此时的十全与当初那个心思单纯,懵懂无知的十全截然不同,一身佛法修为早已经登堂入室,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小和尚。
当年十全被师傅白云以自身法力醍醐灌顶,帮助十全和尚开得佛门六识,再加上其本身慧根不俗,底蕴深厚。
其师傅白云死于元羽妖道之手后更是激发了十全的潜力,从此一身修为突飞猛进,正式踏入了蜕凡开光境。
【注:佛门五大境界;蜕凡开光,辟谷胎息,断尘明心,佛心舍利、涅盘通虚。】
佛门的蜕凡开光和道门的练气化精乃是同一个境界,比起妖怪和凡人武道的十大境界门槛要高,入门即是巅峰,开局便提前越过了妖怪和人类武道的前五大境界,实力堪比三千年道行的灵妖和武道的先天宗师。
然而,不得不说的是,佛门与道门对于修行者的要求着实严苛得多,它们的修行门槛远高于妖魔和普通人类。
想要迈入这两道法门进行修炼,非得具备超乎常人的资质以及高深莫测的慧根不可。
倘若一个人的资质平庸、慧根浅薄,那么即便有幸能得良师引领入门,恐怕最终也是难成大器。
更有甚者,有些修士穷尽一生之力都未能参悟其中奥秘,从而始终徘徊在门外,无法真正踏入炼气化精和蜕凡开光这样的初始境界。
自那场天武城之祸过后,十全和尚奔波在大梁国各地,一方面不断地在各地历练修行以提升自己的修为;
另一方面,则锲而不舍地追寻着当年那个曾在天武城掀起腥风血雨、残忍杀害他师父的妖道的蛛丝马迹。
他的足迹可谓遍布了整个大梁国,从繁华热闹的都市到荒无人烟的边陲小镇,无一不曾留下他的身影。
不仅如此,就连那令众人闻之色变、妖魔云集的黑山外围,他也曾涉足其间。
一路走来,他凭借师傅白云传授的修行之术,降伏了无数妖邪之物,拯救了众多无辜百姓。
在此过程中,他不但修为得到了提升,而且在心性方面亦经受住了重重考验,变得愈发成熟稳重起来。
只可惜事与愿违,尽管十全付出了诸多努力,但当年的那个妖道及其手下那头凶残无比的野猪妖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自此之后便再未露出丝毫踪迹。
别说是寻常人等了,即便是那些隐匿在黑山中的强大妖怪们,也对这个所谓的野猪妖以及元羽之名毫无所闻。
这般结果无疑令十全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久久挥之不去,成为了他心头永远的一根刺。
经过长时间的四处探寻,十全和尚依然未能发现当年行踪诡秘的妖道半点踪迹。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远在京城的李梦可。
在那场妖魔之乱中,两人曾并肩作战于天武城,共同降妖除魔,历经无数艰难险阻。
而后又一起从险境中惊险逃脱,并再次折返,如此经历使得二人之间建立起了无比深厚的友谊。
要知道,李梦可是镇魔司的黄金镇魔使,不仅如此,她还是总指挥使李安国的独生爱女。
凭借着李梦可父亲镇魔司总指挥的身份地位,镇魔司庞大而精密的情报网络几乎覆盖了整个大梁国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城镇。
其消息来源之广泛,什么地方出现作乱的妖魔几乎都能得到消息。
这些年来,尽管十全和尚不辞辛劳地寻觅着那一妖一道的下落,但始终一无所获。
此刻,他心中暗自思忖:也许借助镇魔司强大的情报系统以及李梦可的人脉关系,能够查出一些关于那对作恶多端的妖魔的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抱着这样一丝希望,十全和尚毅然决定前往京城,去镇魔司寻找李梦可,向她打听有关那祸乱天武城的妖魔的一些消息。
......
此时,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之上,一匹看似平凡无奇的骡子正奋力拉着一辆装满稻草与木材的小板车缓缓前行。
车头处,则坐着一位身着破旧衣裳且浑身布满补丁的老汉。
只见他神态悠然自得,嘴里还时不时哼着小曲儿,不紧不慢地赶着路,向着京城的方向徐徐驶去。
“喂!兀那邋遢道士,这京城就要到了,可别怪老汉没提醒你,待会将你和这一车柴草一同卖给京城的贵人了,你可别怪老汉呐!”
驾车的老汉高高地扬起手中的那根草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不轻不重地落在了骡马那圆滚滚的屁股上。
随着清脆的声响,他口中还不停地吆喝着:“驾!走快点!”
一边催促着骡马拉车的步伐加快些,一边扭过头去对着身后如山般堆积的柴草堆大声呼喝着。
然而,这匹骡马仿佛早已熟悉了老汉手中的长鞭,对于他的催促毫不在意,依然慢悠悠地迈着蹄子,拉着沉重的板车缓缓向前行进。丝毫没有因为老汉的鞭策而加快速度,哪怕一分一毫。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响动突然从板车上那高高的草堆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只听见“哗啦”一声,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猛地从草堆里坐了起来。
此人头顶和身上都沾满了金黄的稻草,乱糟糟的胡须随意地耷拉在下巴两侧,看上去十分邋遢。
这名男子伸展开粗壮有力的双臂,仰头朝着天空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副刚刚睡醒的慵懒模样。
仔细一看,这位男子竟是一名道士。
他头上虽然扎着道士特有的发髻,可身上穿着的并不是传统的道袍,而是一件破旧不堪、颜色灰暗且已分不出原本色调的侠士服装。
在他宽阔的后背之上,还稳稳地背着一个巨大的木箱,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神秘的东西。
“大爷,咱们是不是已经到京城了?贫道这才睡了一小会儿,怎么感觉就到目的地了?您瞧瞧,您这骡马跑得可真够快的!虽说年纪不小了,但这速度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年轻力壮的骏马,当真是老当益壮!”
髯须邋遢道士满脸笑容地冲着老汉喊了一句后,伸手摘掉了头顶和衣服上附着的稻草,身姿矫健的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双脚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大爷,谢了,无量天尊,好人一生平安!”
髯须道士笑呵呵的对着驾车的老汉祝福了一句,随后又小心翼翼的整理了下身后背着的木匣,抬腿便打算离去。
“喂,你这邋遢道士怎么欺负我这老人家,上车前说好的到地儿给车费,这会儿莫不是又想反悔,连老人家都要骗?”
驾车的老汉见邋遢道士下车便要走,赶紧勒住了缰绳,从车头上跳下,拿着马鞭怒气冲冲的质问。
经过老汉这么一提醒,邋遢道士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尴尬的笑了笑,伸手从怀中、腰间、袖口等等一系列的地方一阵摸索。
最后,从破烂的口袋中掏出了五个脏兮兮的铜子,拿在手里递给了老汉。
“大爷,莫要生气,瞧贫道我这记性,睡一觉竟将这事给忘了,少不了你的,就这几个铜子了,全给你了,拿着吧!”
见邋遢道士只拿出几个铜子,老汉眉目一皱,抬眼将邋遢道士打量了一番,觉得这道士呢掏出几个铜子已经是极限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将手中的铜子收好后兀自驾着板车离去。
目送老汉离开后,邋遢道士原本笑呵呵的脸瞬间拉胯下来,一副愁眉苦眼的模样。
“哎!这下好了,贫道如今真成了贫道,身无分文,进京城得露宿街头了。”
邋遢道士叹息一声,目光看向了前方若隐若现的高大城门轮廓,一副多愁善感的表情。
突然,邋遢道士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前方官道边,独自行走的一抹白色身影,目光落到了白色人影手中拿着的六环锡杖上,眼睛微微一眯,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精芒。
“那不是白云大师的六环锡杖吗?怎么会在这小和尚手里?”
邋遢道士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站在原地思忖片刻后,快步朝着前方的那道身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