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站在窗外,默默地注视着里面。
他看着宋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亦是悲悯。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种状态,只不过没有那么夸张罢了。
归根结底,嬴政和宋坤两人,都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本应该情绪麻木的他们,却总是因为某人的突然离开,又触动了心弦。
不知为何,嬴政想到,如果宋兄离世了,那他会怎样呢?
心里冒出许多想法,在此刻却觉得,何其的不切实际。
“想这么多干嘛?宋兄还活得好好呢。”
这时,姬馜和姒离走过来,姬馜站在窗台下的小木桩,伸着头往里面望去。
她此刻的眼神十分复杂,心里五味杂陈的。
甚至在想,如果自己离世,夫君会不会也这样痛哭流涕?
她被自己荒唐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
夫妻,最怕的是一人先走,另一人苟活世间。
这对于后走的人来说,是极其不公平的。
姬馜想的是,既然自己那么爱他,这种痛苦就由她来承受吧。
第二天,秦朝随行的御医过来帮宋坤看腿。
过去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起身无奈的摇头。
“没有办法了吗?”嬴政皱眉询问。
“年少有伤,积劳成疾,老年不幸,再遭挫折。”御医重重的叹气,“腾瑞单于这病,怕是仙人来了,也难救。”
嬴政沉默,他低头看着仍旧沉浸在悲伤的宋坤,仿佛丢了魂。
谁又能想到,那个曾经在大草原上叱咤风云,英明神武的腾瑞单于,晚年竟然会瘸了一腿。
宋坤伤到的地方,在右脚后跟的韧带,属于是老毛病了。
当年在秦勍两朝运动会上,他与嬴政赛跑的时候,被刺激后摔倒在地。
记得,还是嬴政背着他一起走到终点的。
嬴政难得没有责怪御医,坦然接受了这个结局。
宋坤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右脚后跟,脑海里忆起往昔。
他这个伤,发生在攻打东胡总部的时候,他在人群中游龙,杀得不亦乐乎,没料到一支流矢穿过层层人群,精准命中了他的胸口。
还好偏离心脏0.01公分,否则他当场就得归西。
被命中的一瞬间,胸口骤疼,宋坤跌落马,好巧不巧,右脚后跟重重的砸到石头上,撕裂了韧带。
不远处的挛鞮依发现他身负重伤,连忙骑马救援。
为了救他,她的背后也中了好几根箭矢。
一年前,他救了她。
一年后,她救了他。
宋坤和挛鞮依的感情,不止是血浓于水夫妻之情,还有出生入死的战友之情。
可惜,当年救他的那个女孩,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
嬴政写信寄到陇西郡的大秦军工,让那里的工匠,专门打造一根拐杖。
七日后,拐杖到货,表面漆刷成了雪白,这是腾瑞单于最喜欢的颜色。
嬴政拿在手上掂了掂,发现又轻又结实,他满意的点点头。
制作拐杖的主要材料是金属,只是具体不知到底是哪种合金。
姬馜将拐杖要了去,将一颗雕刻着狼头的和田玉镶嵌上。
“宋兄,给。”
宋坤愣住,他抬头不解的望着嬴政。
“以前,我曾经赠你一把黄金剑,如今,又赠你一柄雪银拐。”
嬴政笑道:“所以,你应该如何感谢我?”
宋坤抿抿嘴,他眼神下瞄,沉默着接过。
这雪狼拐杖,确实比他那根临时的木拐杖,要好用得多。
“谢谢。”
“谢我做什么?你应该尽快振作起来。”
“嗯。”宋坤苦笑。
“我相信,挛鞮依也不希望看到你这副颓废模样吧?”
嬴政的这句话,让宋坤身子一颤。
他拍拍对方的肩膀:“宋兄,跟我出去走走吧。”
......
“宋兄,与我说说,两千多年后的新世界吧。”
宋坤无奈苦笑:“我能说,我都不记得了吗?”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宋坤神色一滞,他努力的回忆,却找不到任何碎片。
本就前世记忆逐渐消亡的他,现在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突然能体会挛鞮依的悲哀。
嬴政双手负在身后,他望向天边的落日,眼里炯炯有神。
“宋兄,你知道吗?在过去,我听闻你说了许多关于后世的奇闻轶事。”
“心生向往的我,开始渴望长生。”
“那时候的我在想,一定要活到两千多年后,亲眼见证一下。”
“可是,现在我又不执着长生了,你知道为何吗?”
宋坤略微思索,回答道:“因为,你害怕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的,从自己身边离开。”
“长生是一条极其孤独的路,漫漫人生,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而且没有回头的机会。”
“哪怕在未来,你遇到了另一朵与故人相似的花,终究不是他。”
“他记不得你,你却从未忘记与他的过去。”
嬴政淡然笑道:“宋兄你说得没错,或许,帝王不应被儿女情长束缚,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其实,最主要的是,我想尝试一下新的人生。”
“不知第二世、第三世、第四世......朕是否能如今生,封禅泰山,居高临下,俾睨众生?”
嬴政缓缓伸开双手,拥抱着远方的太阳。
落日余晖照耀在他的身上,裹上了一道神圣的光。
光芒万丈,极其耀眼。
宋坤深深地望了眼嬴政的背影,被那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霸气,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错觉。
既然历史是一种轮回,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历史上那群伟大帝皇,都是来自同一个灵魂?
三皇五帝,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明皇清宗,还有......
天佑华夏,每当危在旦夕之时,总会有一个伟大的人站出来,拨乱反正,肃清乾坤,日月换新天。
伟大的人,终将伟大,无论他们遭遇了何种颠沛流离,挫折困苦。
如果真是如此,秦始皇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实现了长生?
又或者说,嬴政只是那道伟大灵魂的其中一条证道之路?
细思极恐!!!
“你,可以做到的。”
宋坤下意识说出这句话。
嬴政回首,朝着宋坤自信一笑。
“承宋兄吉言。”
......
这一世的嬴政,在宋坤的影响下,没有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仙丹,也没有派一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去寻找灵丹妙药。
更是从童年开始,就养成了每日锻炼身体的好习惯。
如今的他,四十六岁了,精神状态很好,反正比宋坤四十六岁的时候要好得多。
宋坤是年轻的时候,为了打江山,每次都身先士卒的冲锋,负伤多处留下来的病根。
别看他外表很正常,其实他的身上,共计一百多处伤患。
随着最近年纪大了,许多伤病复发。
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宋坤如今的地位,全靠用命拼下来的。
如果他不是做游牧民族的王,或许不必如此辛苦。
有时候想想,他都这样了,居然还没死,真是够神奇的。
嬴政在北疆陪伴宋坤半年,他就回去了,秦朝还有许多事情在等待他去处理。
在这半年里,宋坤由于腿脚不便,他不能再像当年训练,体型渐渐发福。
勍朝还是没有等来他们的腾瑞单于,宋坤仅仅是复出了半个月,再次当了甩手掌柜。
这一次,是彻底不干了!
“立嫡以长,立子为贵。小阏氏之子独孤·古尔宋·华,品性优良,聪明睿智,战功赫赫,宜承大统。即日起,当为单于。望尔尊之,辅之,敬之。”
“独孤颂,广而告之。”
当右贤王拓跋尕,站在大殿中,将圣诏朗读完毕,一群大臣哗然。
“什么意思?腾瑞单于他禅位了?”
“呜呜呜,伟大的腾瑞单于,我们舍不得你呀。”
“伟大的腾瑞单于啊,我还欠着你的恩情没有偿还。”
拓跋尕瞥了眼殿下的大臣,他无语的说道:“腾瑞单于又不是驾崩了,你们一个个哭什么?”
“如果想念他,尽可去宫里探望。”
“腾瑞单于为了夏勍奋斗大半生,他累了,还望大家理解。”
独孤华深吸一口气,他向前迈一步,半跪接下那个象征权力的瑞兽纹带扣,将其绑在腰间。
勍朝没有传国玉玺,倒是因地制宜的制作了一条华贵腰带。
这条腰带的造价不菲,由金、玉、银等名贵材质制作而成,最引人瞩目的是,腰带中间那颗由和田玉雕刻而成的白狼头,栩栩如生,漠然的眼神俾睨众生,凶神恶煞,无上威严。
独孤华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上台,他转身的时候,气质骤变。
“新单于,请为自己上尊号吧。”
独孤华拔出腰间马刀,高举呐喊。
“吾,阿斯纳单于,将继承伟大的腾瑞单于意志。”
“让夏勍子民,无上光荣!”
阿斯纳,在草原语中,意为“高贵的狼”。
殿下大臣纷纷半膝跪下,右手放在胸口处,低头沉吟。
“臣等,拜见尊贵的阿斯纳单于。”
夏勍,有且只有一个人,能当得上“伟大”这个尊称,后续的历代单于,只配叫“尊贵”。
站在下面的宋言念,暗自松了口气,他其实真不想当什么单于。
太累了,还不如吟诗作对有意思。
至于独孤夏,倒是无感,因为他只想着打仗,什么单于,谁爱当谁当,我反正没空。
就这样,艰巨的任务传给了独孤华。
......
按照习俗,独孤华继承单于之位后,要去巡回接受各行省子民的朝拜。
简单来说,就是露露脸,刷个存在感。
别问这个习俗哪里来的,问就是独孤颂。
独孤华先在长生天行省站在华贵的六马御车,周游列街。
不少老勍人慕名而来,他们想知道怎么个事,为何腾瑞单于突然就卸任了?顺便看看,新的阿斯那单于到底是何模样。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当阿斯纳单于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老勍人们顿时热泪盈眶。
“我是眼花了吗?我仿佛见到了年轻时候的腾瑞单于。”
“天呐,这长得也太像了吧?”
“我真的会哭死!”
独孤华现在的年纪,刚好与宋坤当年在大喊着“让匈奴再次伟大”的年纪,一模一样。
都是在二十六岁的花样年华。
而独孤华的长相,与宋坤至少有八分像,只是皮肤更加白皙。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许多人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青春版的腾瑞单于。
如何让勍朝民众们不激动澎湃呢?
宋坤当初,被牧民们奉为腾瑞单于的时候,他喊的口号是“让匈奴部落,再次伟大!”
现在的独孤华,成为新的阿斯纳单于,进化成为“让夏勍子民,无上光荣!”
口号变了,意味着新的时代,即将拉开序幕。
不过,新人换旧人,总会让人感到悲伤。
当勍朝民众得知,原来腾瑞单于是因为伤病困扰,不得不退位。
他们更加泪目了。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腾瑞单于变老啦!”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一生要强的太阳,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建立我们的家。”
“......”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创造出这首民谣,传唱度还挺高。
大到六七十岁老人,小到三四岁小屁孩,都会唱。
宋坤第一次听的时候,这歌词让他瞬间尬住了。
不过他已经想不起来前世的任何回忆,只觉得有些熟悉,具体是什么,不记得了。
此时的宋坤,正在宫里与姬馜在与孙儿戏耍。
大儿子独孤华像他王父一样,只娶了两个妻,分别是秦始皇的第三个女儿,音昭嬴,王翦的女儿第九个女儿,芩姬。
音昭嬴,取自《小雅·鹿鸣》,“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感谢轩尼诗书友的提议!】
目前,独孤华生有四儿一女。
从先前的圣诏就可以看出,其实勍朝不像秦朝,大草原不分什么妻妾的,只要入了门,就是妻,拥有同等地位。
二儿子独孤夏则是只有一个正妻,来自姬姓蒙氏,蒙武兄长的十二孙女,婇姬,两人儿时便已相识,属于青梅竹马。
不过这小子有些一言难尽,每打下一处地方都精力旺盛。
他是真的不挑啊,不管人家是贵族还是贫民。
年纪轻轻的他,到底惹下多少风流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宋坤对他这种行为,没什么好说的,不认同,但表示尊重,你喜欢就好。
三儿子宋言念与秦始皇第二个女儿阳滋嬴成亲,两人虽然属于指腹为婚,长大后先婚后爱,感情还不错,目前育有一儿一女。
除此之外,还娶了阳滋嬴的三个妹妹作为滕妾,始皇帝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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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布格阿布(爷爷),你好厉害呀!”
宋坤一甩鱼竿,有条大鱼在空中飞跃,精准的落入鱼篓。
在他身边,有五六个小屁孩欢呼雀跃的拍着小手。
他们都是宋坤的孙子孙女,大都五六岁这般大。
姬馜站起身,将鱼线拉过来,小心翼翼的把鱼儿卸下来。
“哎呀——”
一不小心,鱼儿从她手里滑落出去。
咚——
下一刻,鱼儿没有掉回湖中,而是被鱼篓稳稳接住。
原来是宋坤眼疾手快的,一手持杆,一手抓住鱼篓,刚好放在落点处。
“小心点。”
姬馜见到夫君朝自己温柔的笑了笑,不由得羞得低下头。
都快五十岁的老女人了,为何见到他,还是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我,是不是笨笨的?”
“笨”不是这个时代的词汇,最早出自东汉时期的《说文》中:“笨,竹里也。从竹,本声。”
一开始,不是用来形容人的。
“笨笨的”是宋坤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带来的新词汇。
只是如今,他却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
姬馜愣住,她完全没想到,夫君竟然忘了?
她首先想到的是,宋坤是不是失忆了?不由得心头一紧。
挛鞮依的悲剧才过去几天啊,依然历历在目。
“夫君,这是几?”姬馜伸出两根手指。
“???”宋坤不解,“贰呀。”
“那他是谁?”姬馜将一名小女孩拉到怀里,问道。
“霏姒啊。”
这是宋言念和嬴阳滋的第一个孩子,现在六岁,继承了母亲的温柔,脸上总是带着微微笑意,无论对谁,都很有礼貌。
她的名字,如果换作现代叫法,应该是宋霏霏。
姬馜又将一个小男孩拉过来,询问:“这是谁?”
“独孤昱啊。”宋坤忍不住笑道,“馜儿,你该不会以为我......”
下句话,宋坤说不出口了,陷入沉默。
姬馜见他这副模样,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
宋坤强颜欢笑:“我能有什么事呀?不过,我确实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何事。”
姬馜只好安慰道:“兴许,是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呢?”
“哈哈哈,也许是吧。”宋坤撑着雪狼拐杖,缓缓地站起身。
“走,我们回去了,烤鱼吃。”
“好耶!”
一群孙子孙女开心的蹦蹦跳跳,跑在最前面,好像谁跑得最快,就能第一个吃到额布格阿布(爷爷)烤的美味。
......
宋坤将钓上来的六条大鱼,丢给侍卫去处理,另一名侍卫正在生火。
他熟练的将腌制过的鱼,穿在竹签上,用毛笔刷着油。
鱼身表面的胡麻油,在火的高温下,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胡麻油,也是芝麻,原产自孔雀王朝,后被李信引进。
随着烤制进程,发出浓郁的香味,把身边的小屁孩都馋哭了。
“好了,第一条鱼,你们分吧。”
“拿竹梜(筷子)吃,别用手。”
“还有,记住不要抢!”
小屁孩们一哄而上,不过他们很有秩序,先让小的先夹一块肉,按年纪顺序。
见到孙子孙女们吃得起劲,宋坤情不自禁的嘴角轻扬。
投喂什么的,最喜欢了。
第二条烤鱼,他递给姬馜。
姬馜顺手接过,刚要下嘴的时候,却顿住了。
这么多年,夫君都是将好吃的先分给自己,完全忽略他。
而她,好像早已习惯他对她的好,似乎一切都是心安理得。
可是,这样真的对吗?
相比于宋坤对她的好,姬馜总觉得自己做的,远远不如。
念及至此,她用竹梜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伸过去,轻声道:“夫君,张嘴。”
宋坤条件反射的张嘴吃下,当尝到鱼肉的时候,他突然愣住。
“不是让你先吃吗?”
“我们一起吃。”姬馜笑道。
“好吧。”见她这么执着,宋坤也不再坚持。
就这样,他在认真烤鱼,而她在一口一口的喂着他吃鱼肉。
好一副举案齐眉的温馨场面,就像当年,两人成亲的时候,同牢合卺。
......
夜里,宋坤和姬馜在院子里荡起了秋千。
“夫君,当年我执意要跟着你北上,你有没有怪罪我?”
“怎么会?”宋坤微微一笑。
“那就好。”姬馜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里,尽管不再有强壮的肌肉,怀抱依旧温暖。
“那时候我好怕,怕你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生挚爱。”
“如果我松手了,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宋坤摸了摸姬馜的银白华发,柔声道:“那时候的你,就不怕未来会很苦吗?”
“你是姬姓蒙氏的族女,从小养尊处优,却要跟着我一个通缉犯,北上逃亡。”
“难道你没有想过,未来会面对怎样的困境吗?”
姬馜糯糯的回答道:“想过呀,其实我当时很害怕的。”
“哈哈哈,既然怕,你为何还要跟来?”
想起过去,姬馜瘪着嘴:“我更害怕,你不要我了。”
“我更害怕,你忘记我了。”
“我更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简简单单的三句排比,却让宋坤心头一颤。
将心比心,姬馜一个不识武艺的弱女子,毅然决然的跟着自己,去面对一个未知的处境,需要多大的勇气呀?
她真的很勇敢。
宋坤抓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当年的你,甘愿抛下贵族身份跟我一起吃苦。”
“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不能让你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