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盛老四说出这么光棍的话,庄九涛的心里就彻底踏实了下来。
他不确定这件事儿闹上法庭之后,盛老四能不能打赢这场官司。
毕竟那是费信惇,公共租界总董。
但就像他说的,这种家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盛家是要变成一桩笑话的。
而对于盛爱怡来说,盛家的名誉大过天。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盛爱怡破财消灾。
到时候再有他作内应,盛老四几个人绝对能捞一笔大的。
他也能从中分润一些。
而且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盛家的几个子女,他太了解了。
也就是出身好起点高,论起真才实学,除了盛爱怡没一个成器的。
要不然,自己的姑母又怎么可能在临终前专门立下遗嘱,把盛家最大的一笔财富,留给盛爱怡?
担心的就是这帮败家子,把盛家折腾没了。
所以,只要财产分润到盛老四几个人手里,他好好谋划一番,迟早能捞到手!
心里琢磨着这些,他又规劝一番。
只是他越劝,盛老四的态度反倒是越发坚决起来。
“九涛,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吧?”
他眼神阴鸷的盯着庄九涛。
大有庄九涛敢说一个不字,就要动手的样子。
“四哥,我……唉!”
庄九涛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真上了法庭,我会实话实说。”
“哈哈,这就对了!”
盛老四狠狠的一拍他的肩膀:“九涛,你放心,这事儿成了,我绝对亏待不了你!”
“四哥,你知道我的,那些身外物我向来不在乎。”
“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因为姑母对我的信任,我不能辜负她老人家。”
如此表了一番衷心,庄九涛这才离开。
不过等他一走,点起一支雪茄的盛老四,反倒是收起了之前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狠狠吐出一口烟,一脸不屑的念叨了两个字:“小人!”
他只是笨,却又不是蠢。
多少年了,庄九涛这家伙像一条狗一样,跟在七丫头身边。
这个年纪了,还没成家。
那点小心思,但凡熟悉的人,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这个时候忽然来这么一出,这分明是他和七丫头之间出现了问题。
这种点火架秧子,究竟是报复也好,还是别有所图也罢。
总之,这家伙是不能留的。
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琢磨着这些。
盛老四一把摁灭烟头,心里有了决断。
先用,再杀。
这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这官司,他嘴上虽然嚷嚷着凶,但真心不想打。
自己丢脸是小事儿,堂堂盛家让人看了热闹,那丢的可是列祖列宗的脸。
所以,最好还是先谈。
揪着这点事先威胁一下,没准儿七丫头就会服软。
最起码先让他把眼前这一关过去。
再没有钱还款,汉冶萍公司,可真要落入东瀛人手里了。
想着,盛老四从沙发上起了身:“备车!”
……
“小姐,四少爷来了。”
宽敞的前院,盛爱怡正在家里司机的指导下学着车。
几个小时过去,已经开的有模有样。
这时又绕着花坛转了两圈,车子刚刚停下,吴妈就凑了过来。
听着是盛承泽,她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原本的好心情,也在瞬间消失了一半。
又往门口看了看,见盛老四的车子就停在门前,盛爱怡犹豫了一下,还是松了口:“请他进来吧。”
几年的事情,兄妹间为财产的事儿闹了几次,那点亲情早就生疏了。
尤其是他这个哥哥又不争气。
汉冶萍那么大的一间公司,被他经营的一地鸡毛。
当初分给他两条街的房产,竟然还输在了赌桌上。
败家,又不知廉耻。
就知道胡搅蛮缠。
现在盛爱怡真是一见到这个哥哥,就闹心的厉害。
所性眼不见心不烦。
吴妈急匆匆的跑向门口,不一会儿,盛承泽的车子就行驶了进来。
他一下车,见盛爱怡坐在甲壳虫里,双手还握着方向盘,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目光从几个保镖和佣人身上扫过,没好气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养你们有什么用?”
“有让自家小姐开车的吗?”
“四哥,有事儿说事儿,没必要阴阳怪气。”
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盛爱怡都没下车。
一句话把盛老四怼的不轻。
脸颊抽了抽,气笑道:“怎么,没事儿我就不能回家?”
“七丫头,你可别忘,我也姓盛!”
“我有事儿要出门,如果你只是回家看看,那随便看,我就先走了。”
说着话,盛爱怡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对着一旁的司机说道:“今天就开这辆车。”
盛老四:“……”
死丫头!
气哼哼的腹诽了一句,确实有事儿的盛老四也只能暂时低头:“我有事儿。”
盛爱怡没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这倒是让盛老四越发的尴尬起来,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凑过来,尽量压低声音道:“爱怡,公司的情况,你应该知道吧?”
“汉冶萍吗?那是你的产业,我怎么知道?”
盛老四:“……”
“爱怡,咱们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之前的事儿是我混账,但这次,我是真遇到了难处,你得帮我一把。”
“有一笔东瀛人的借款到期了,如果我再还不上,铁矿怕是也要被东瀛人拿走。”
“他们已经是铁厂的大股东了,要是再把铁矿也控制住,到时候父亲费尽心血创办起来的汉冶萍,可真的就要改姓了!”
“我劝过你要安安稳稳的。”
“我当初不也是想着要把公司经营好嘛。”
盛老四辩解了一句:“要是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子,我何苦来哉那么折腾?”
“你知道哥哥我的,能躺着我绝对不坐着。”
“……多少钱?”
“连本带利,四千多万。”
一听这个数字,原本心软了几分盛爱怡,一双眼睛里顿时满是怒火:“这只是一笔,你一共欠了多少?!”
“两、两个亿。”
有些艰难的把这个数字说出来,盛老四的肩膀都塌了下去。
当初家产没分着大头,他是憋了一肚子气,要再创辉煌的。
只可惜时运不济,做啥啥不成。
几年下来,就成了今天的局面。
这次他在沪城盘桓一个月,除了打定主意要拿到一笔钱,另一个原因,就是躲债。
这笔借款早就到期了。
但只要没他的签字,法理上东瀛人就没办法拿走铁矿的控股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