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政暴虐。
摧庙一千六百余,焚经万余。
监州尉伏杀僧众数万,强制迁出的信徒超过六十万。
这还只是萌芽之初,刘牧知道仅需二三百年的时间,诸夏大地会崛起三万余庙宇,僧尼达到三百余万,这个数字令人触目惊心。
起居郎所书,只是一个开始。
不尊宗室之人,不知凡几,更有人写下《哀吊僧众文》,其辞藻之华丽,遣词之锋锐,天下罕见。
“有意思。”
“非常人所书啊。”
刘牧放下手中的吊文,目光落在从陈国奔赴而来的满宠身上。
“孔文举。”
满宠不假思索道。
“非是他。”
刘牧摆了摆手,淡淡道:“此人有才,但写不出如此吊文,你传羊衜,并州互市完备之后,立即赶赴幽州,争取年内回来。”
“诺。”
满宠恭敬道。
刘牧再度道:“你来徐州为何?”
满宠恭敬道:“数日前,朝廷定下丁原为并州刺史,据悉是天子亲自下诏,此人是泰山郡人士,原为郡中县吏,有勇武,擅骑射,平黄巾之乱时便在朱儁帐下屡立战功。”
“为何突然动并州?”
刘牧敲打着桌案,心中满是疑惑。
荀攸代并州刺史,他没有打算召回,天子怎么会擅动并州布局。
“骠骑。”
“这是中阁祭酒根据监州尉密报所拟。”
满宠摊开一张舆图,上面勾勒着不少州郡,写着不少名字,又斟酌道:“陈王下聘,荀氏未曾回应。”
“宗室入州郡。”
“以朱儁遏止何进。”
“洛阳,这是要掀起一场战祸。”
刘牧眼眸深邃,说道:“天下士家纷纷择取雄主,调动州郡势力,朝中争不过宗室,想要在地方一较高下,亦有人想要坐观成败。”
“臣没明白。”
满宠没有从舆图上看出什么真意,更没有再提及荀攸之事。
舆图中,乱七八糟的人名,遍布各州郡,像是互相啃食的蚁虫。
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乃至连汉室宗亲,都是三公九卿的门生掾属,为士族先驱,天子难,骠骑亦难。
“不需要太懂。”
刘牧折起舆图,沉声道:“我们静静等候便是,陛下会在朝中操弄。”
“诺。”
满宠躬身应喝。
徐州的血潮,淹没整个大汉。
杀伐止于六月,而刘牧在六月视察造船工坊。
想要通过海域远洋,大汉的舰船发展还需要时间,不过用不了多久可以南下,首取夷州作为中转,将兵锋囤聚南域各大礁岛,朝着西方而行。
与此同时。
周尚履职汝阳令,在陈县为周瑜操办了入学事宜。
稷下武殿。
学子超过两千之多。
有不少人是从军中推举而来。
故而,三十多岁的人,二十多岁的人,十余岁的人一起读书,显得极为怪异。
“揍他。”
“马儿,你行不行啊?”
校场边缘,陈槐挥舞着拳头,揶揄道:“一个新来的武殿学子,竟然能接下你的刀术,这般手段谈什么上阵杀敌。”
“君侯。”
“您这是看热闹呢?”
王戎一脸的无奈,再看看四周。
不少稷下武殿的学生都围过来,朝着角力的马超与周瑜起哄。
“定远侯?”
陈槐惊讶道:“某记得骠骑调神武营去徐州,你怎么来稷下武殿了?”
“并无大事。”
王戎微微颔首,解释道:“徐州的乱象平定,将军亲镇下邳浚通河渠,推荐某来稷下武殿修学!”
“嗯。”
陈槐颔首望向校场。
核心之处,尘土飞扬,两道身影不断碰撞。
“周瑜。”
“你还不够狠。”
马超脚步交错,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刀锋,挥腿如鞭将周瑜扫飞,持木刀横于对方的脖颈上,骄傲道:“生死搏杀,焉能有惧死之心。”
“马超。”
周瑜一脸不服气道:“我若持利刃,你早就死了!”
“废话。”
“战场我不披甲?”
马超伸手拉起沾满尘土的周瑜,打趣道:“你这种士家子弟,不应该去隔壁的公羊学宫吗?”
“我欲领军。”
“况且,稷下武殿亦授各家学说。”
周瑜拍了拍衣袍上的浮尘,攥着拳头道:“如公羊三世之说,衰乱,升平,太平,可这一切的前提都需要大一统,不是吗?”
“当得。”
马超别上木刀,眼中满是希冀。
陈国五营,中府军,凉州的护商军,并州的狼骑,复土营,幽州的八千卒,以及三河守备营,皆是稷下武殿学子所望的存在。
不管是萧关之战,还是并州之战,都被撰写成书,分发于学子研读。
他屡次将自己假想为骠骑将军。
不管是萧关战场,还是并州战场都会被敌人击败,而且还是速败。
所以自降一阶,成为一营主将,再征仇寇,沿着书中的部署,却轻而易举的击退了敌军,只叹没有骠骑的布军之能。
“完了。”
陈槐淡笑道:“这二人还真是凶悍,某先去找卢祭酒,你且看着。”
“好。”
王戎颔首应下。
不多时。
稷下武殿的博士楼中。
陈槐坐在卢植对面,敬畏道:“卢师,学生前来结业!”
“确实可以结业了。”
卢植翻看着各学博士对陈槐的评语,感慨道:“你从一介猎户,行至如今的亭侯,并学尽各家兵学,望你未来亦能独领一军。”
“当得。”
“学生谨记。”
陈槐起身郑重一礼。
卢植翻开一个红色的小书册,压上自己的祭酒印,淡笑道:“这东西叫结业簿,还是今年第一次用,听说户籍司统计户籍,百姓皆持什么户籍簿,还有自己的照身贴。”
“哦?”
陈槐翻开结业簿一看。
上面有自己的生平,年龄等等,还有结业评语。
“是如此。”
卢植满是感慨道:“军谘司也在处理伤退,阵亡的军卒名单,颁发英烈簿,伤残簿的名册,持有两册在陈国任意商铺购买货物,都只需要付出低于市价两成的钱财,其子嗣可以免费入学!”
陈槐小心翼翼的收起结业簿,肃然道:“如此施政,为骠骑战死沙场无悔。”
“是啊。”
卢植望着远去的背影呢喃自语。
一个博士凑过来,附和道:“祭酒,何止是军卒伤残,听说岁寿六旬之人,免去全部赋税,每月遣啬夫送去钱粮肉食,年关时还有布帛。”
“大汉有政。”
“陈国亦有乡老之政。”
卢植捋了捋胡须,满是欣慰的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