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陛之下。
蹇硕的心好似被巨锤击中。
他早就知道‘兄终弟及’,陛下想要把大汉传于骠骑。
可是华雄坐镇中牟,必要之时放大军入洛阳,定然不是为了布局篡逆,而是清君侧,杀一个朗朗乾坤。
这一切的前置条件不多,唯有洛阳大乱,太阿倒持。
陛下是要拉着满朝公卿,陷入战火之中,让骠骑扫清天下再继位称帝啊!
“蹇硕。”
刘宏转身道:“监察河东,大将军府,朕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忍不住,李意已经走了,便让吴范佐辅董扶,继续让刘焉筹谋益州。”
“陛下。”
蹇硕斟酌再三,还是问道:“若如此,何须宗室下放州郡。”
“你不懂。”
“要杀,便杀一个干净。”
“骠骑杀九卿,公卿与地方士族,早就按耐不住了。”
刘宏眸子森然,嗤笑道:“朕要让朝中乱,更要让州郡乱,宗室不大规模入州郡,士族怎会投身雄主争夺从龙之功,骠骑又怎能重塑大汉!”
“咕嘟。”
蹇硕肝胆俱颤的咽了口唾沫。
刘宏意味深长道:“本欲让他以名望厚重之身登临帝陛;那日在车舆见到袁基之死,朕方才看清楚公子牧,他是要杀一个干干净净,以一世之君,成万世之功,朕愿为他铺路,送他最后一份重礼。”
“诺。”
蹇硕骇然的退出殿宇。
冷静,擅杀,大汉天子向来如此。
骠骑则更加暴戾,更加擅杀,想要杀一个海晏河澄啊。
“莫要让朕失望。”
刘宏深吸了口气,目光望向北宫。
他的母亲董太后,他的何皇后,他的子,他的女,都在那座深宫之中,可他不是一家之夫,不是一家之子,更不是只为人父。
他是大汉的天子,当撑起大汉王朝,使其不朽于岁月。
十二月中旬。
刘牧翻阅完各府司的公文。
一年时间,陈国各县变化极大,堪比一州之地,徐州的造船工坊,泊港也在建造,预计明年就可以投入使用。
这是一个日积月累的工程,慢不得亦快不得。
“骠骑。”
“世子。”
“见过骠骑。”
各府司,各营主副将,汇聚骠骑将军府大堂。
刘牧登临主位,转身单手下压,淡笑道:“诸位且坐,不必如此多礼。”
“诺。”
众文武屈身落座。
刘牧不被俗礼所拘,但他们为人臣,岂能不知礼仪。
“荀文若。”
刘牧目光落下,淡笑道:“你择日组建户籍司,统计陈国三十县户籍人口,以及除商税之外的赋税统计收取,更要承担度支核算!”
“诺。”
荀彧起身作揖一拜。
于颍川之时,他便见过这位宗王之子。
只是没想到数年时间,竟然成长到如此地步,纵观大汉四百年从未有之。
故而,骠骑之征,莫敢不从。
“袁曜卿。”
刘牧沉声道:“你统御陈国农田,总揽舆田司诸事。”
“诺。”
袁涣深吸了口气,起身躬身大拜。
从北伐结束之后,他得知洛阳消息日夜难眠。
总以为刘牧会将他排除在外,或发回洛阳,或遣回家乡,没想到反而被重用,总掌一司政务,有君如此,岂敢负之。
“元皓。”
刘牧思忖道:“你从军谘司迁出,主掌律法司诸事,暂察各县刑狱,总揽商律,民律,军律制定,要多与各府司商讨。”
“臣不负君命。”
田丰利落的起身作揖应下。
刑律诸事,他可掌,谁敢犯,定斩不赦。
“元叹。”
刘牧看向疲惫的顾雍,沉声道:“你除却国相之外,另兼考功司司丞,总揽吏治,查察各县官吏,得失毁誉关头若打不破,天下事无一可为者,愿你有所悟。”
“臣明白。”
顾雍肃然起身恭拜。
若论治吏,堂中不少人在他之上。
尤其是荀彧,有王佐之才,又是豫州名士。
刘牧选他来治吏考功,便是为了遏止豫州士人做大。
警言所谕,便是勿要在乎自己的名誉有所损失,他所为是肃清吏治,不可能不得罪人。
“仲德。”
刘牧看着堂下这位贲育之士,沉声道:“你暂领军谘祭酒,兼厩牧司丞,掌管陈国马政,尤其是马场诸事。”
“诺。”
程昱连忙起身。
军谘司中,只有他身兼两职。
一时之间大幸难承,竟然有种惶恐之感。
“彦明。”
“佑维。”
刘牧敲打着桌案,淡淡道:“你们抽离番号军营,设中府军,第一军团,第二军团,各自领军五千卒,蒙稷暂时辅佐你们二人练兵。”
“诺。”
阎行,张绣起身应喝道。
“中府军吗?”
这一刻,左右文武神情俱震。
五大军营调动,张绣,阎行,蒙稷被剥离出来。
此次绝非小打小闹,所谓的五千卒的军团,未来还会持续增设,甚至可能是按照戍边军军制在构建。
刘牧再度道:“王戎迁为神武中郎,祝公道擢为介士校尉!”
“诺。”
督掌两军的徐荣,张辽起身恭敬道。
“蔡师。”
“卢师。”
刘牧俯瞰道:“公羊学宫与稷下武殿建设尚可,学子超过四千之众,但还不够,各县要开设学堂启蒙,明年要完成此事!”
“诺。”
蔡邕,卢植颔首应下。
授学除昧,需要历久经年,绝非一朝一夕便可功成。
公羊学宫,稷下武殿,从启蒙到学子结业,确实太耗费时间,将启蒙之事下放县乡,能更快培养出人才干吏。
“营造司。”
刘牧取出一份书卷递给典韦,沉声道:“寒冬每年都有,以火盆取暖,所生烟雾使人容易窒息中毒而亡,这几日我草拟火炉图纸,有余铁可铸,若无便算了吧。”
“诺。”
卫觊接过书卷应下。
铁矿是陈国的短板,只能通过商贾从其他地方购买。
尤其是扩军还得着重军械制造,仅陷阵一军便耗费陈国军甲十分之四五,铸造火炉怕是要延后了。
“对了。”
刘牧敲了敲桌案,沉声道:“二十一县的河道浚通要提上日程,彻底让陈国与徐州连通,催促徐州各郡加快浚通水利!”
“骠骑。”
顾雍脸色有些难看,进言道:“下邳一带有人聚众兴佛,广传学说之余,还聚集乡党兴建浮屠寺,声势极为浩大,都波及到广陵,彭城两郡,恐会阻碍浚通水利。”
“笮融?”
刘牧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