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
“人如草芥啊。”
刘牧望着被鲜血浸红的双手呢喃。
刚想拉过披风擦一擦,弥漫的腥臭直冲鼻腔。
又嫌弃的把披风甩了下去,以强大的心性,压下生理上的呕吐感。
“世子。”
不久,典韦,许褚纵马而至。
二人面色古怪,有些不敢看扶着马鞍深呼吸的刘牧。
这种场景,怎么看都觉得怪异,刚才还斩将夺旗杀人如麻,现在却有些不适,真的是他们认识的宗王嗣子,大汉羽林监吗?
“情况如何?”
刘牧从高桥马鞍摘下水囊漱了漱口。
第一次杀敌,还杀了不知道多少,心里能承受,生理上还是有一些不适,在典韦,许褚面前没有什么好羞臊的。
“尚好。”
典韦咧嘴一笑,面容愈发狰狞道:“波才,彭脱死于世子之手,故此不少黄巾军都在溃逃,现在配合阳翟守军,收拢降军。”
“世子。”
“你怎的亲自来了。”
骆俊神情焦迫,领着数人匆匆而至。
将波才与彭脱的首级,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
他想到陈国来援军,但没想到是刘牧亲至,还披甲持槊上阵冲锋,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就是大汉的罪人,对陈王,对天子无法交代啊。
“无妨。”
“男儿生来岂能畏惧战事。”
刘牧摘下兜鍪套在马鞍上,抬眸扫过战场,嘶哑道:“骆太守,立刻传令各军收拢降军,然后清理战场,辨别我陈国军卒遗骸之外,余下的黄巾贼军尸首全部拉在三里之外焚烧,防止腐烂滋生瘟疫。”
“诺。”
骆俊连忙应允。
“典韦。”
“许褚。”
“你们也去吧。”
刘牧摆了摆手,从波才帅帐中拉出一个马札坐下。
“诺。”
二人应声离开。
战争随着阳翟守军出城开始扫尾。
近乎两个时辰,才停下杀伐之声,开始清扫战场。
临近晨曦之际,骆俊,王越,许褚再度出现在刘牧面前,神情有些肃然。
“如何?”
刘牧抬头问道。
王越思忖一瞬,开口道:“我军伤亡四百六十二人,轻重伤三千余,斩敌近两万,收拢降军六万余,前往其他城门的时候,大多数黄巾军已经溃逃!”
“世子。”
许褚沉声道:“王卒尉,羽林缇骑并无伤亡,有一个王卒摔下马胳膊脱臼,典韦正在领着人看守陈国军卒的尸骸。”
“仲康。”
刘牧起身安排道:“陈国军卒尸骸葬于山野,立下碑铭,安排人统计军籍,来日发往陈国让父王发下抚恤!”
“诺。”
许褚应声离开。
刘牧再度道:“骆太守,安排城内医师对陈国军卒治伤,尽快将颍川之事写成公文,我要给天子上禀。”
“诺。”
骆俊眼眸中满是热忱。
阳翟之战,是平灭黄巾之乱的开始。
仅两日时间,传遍颍川各县,宗王嗣子,大汉羽林监刘牧之名,一时显赫,连前往陈国传诏的天使都有所耳闻。
此战之后,刘牧整合消息写成公文,由十人队伍的羽林缇骑发往洛阳。
陈国。
刘宠接诏之后。
第一时间发书信给沛国相陈珪。
许定,陈珪合兵,对沛国的叛乱进行镇压。
同时,又征调下邳丞孙坚为讨虏校尉,就地募兵协助徐州刺史平息叛乱,随时听候调令,发往荆扬。
徐豫之地,有条不紊的镇压叛乱。
帝京洛阳,情势变得愈发严峻,汉天子刘宏与公卿都深感不安。
八州之乱,可不只是百万黄巾军,连不少豪绅,乃至地方官吏都随着叛军逆反,有愈演愈烈之势。
“诸卿。”
“公子牧,当贺。”
嘉德殿内,刘宏扬着手中的帛书,大喝道:“一万步卒,千余铁骑,破了阳翟之围,更是斩彭脱,波才二贼,解洛阳东南之危。”
“陛下圣明。”
卫尉卿杨彪作揖恭喝道。
“陛下圣明。”
“大汉万年。”
司空张温,司徒袁隗等人无不是附和。
自黄巾之乱开始,屡屡有军报回朝,却不闻大捷之音。
刘牧在阳翟一战,可不只是一场大胜,而是给离乱的天下注入一针强心剂。
“宗王嗣子。”
“大汉羽林监刘牧吗?”
列卿之末,曹操不断呢喃着名讳。
记忆中,刘牧还是那个鸿都门学律楼前不羁的少年郎,没想到两三个月时间,便名传大汉各地了。
“诸卿。”
刘宏目光扫过众人,眼底闪过一抹戏谑,说道:“朕欲下诏解开党禁,大赦党人,由各州募集青壮,配合各方大将平定祸患。”
“陛下圣明。”
袁隗,杨彪等人附和。
受党锢之人,多为三府掾属,士族门徒。
其中多是常侍死敌,亦是当初皇甫嵩进言时,常侍吕强抨击的原因。
“陛下。”
此事,曹操出列进言道:“左右中郎将,已经募集三河铁骑,当发往兖州等地平叛,臣有微末之能,愿随军出征。”
“准。”
刘宏拂袖道:“擢尔为骑都尉,随军出行。”
“谢陛下。”
曹操一时意气风发。
刘牧能于战事之中扬名,他自问不差。
待来日携军功归朝,满朝文武谁还敢在暗中讥讽他是阉宦之后。
朝议之后。
一众公卿结伴相行,谈论着阳翟之战。
嘉德殿前,刘宏负手望着远去的朝卿,讥嘲道:“鼠目寸光之辈。”
“陛下。”
蹇硕不解道:“羽林监大捷,南方有陈王统御大军平叛,为何还要解开党禁,岂不是让这些人在地方做大吗?”
“你不懂。”
“朕要对地方动手,这些党人便是手中刀。”
刘宏摇了摇头,询问道:“骆俊是陈王之臣,豫州刺史王允如何?”
“太原王氏,王子师。”
蹇硕不假思索道:“此人少时习经传,练骑射,颇有才能。”
“哒。”
“哒。”
刘宏轻叩中兴剑,淡淡道:“朕记得张让门客与徐豫贼人有联络,你将截获的书信送往豫州,看一看王允会怎么做!”
“诺。”
蹇硕应声离开。
“刘牧。”
“莫要让朕失望。”
刘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刘宠是宗王,刘牧是宗王嗣子,注定不能掌控豫州。
骆俊是陈王之臣,现在迁为颍川太守,在阳翟之战有功勋。
此次试探王允有成果,便能推骆俊为豫州刺史,亦能敲打一下张让,可谓两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