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江荩有时候问问题也带着几分审问的感觉,克维尔实在是抓不住他要说什么。
对上克维尔不解的目光,江荩把准备说出来的话又收了回去。
他想要问什么。
江荩其实并没有一个一定要问的问题,他只是一直在心里盘旋着黎清渊的话。
江荩不想干涉克维尔的生活,可是他心底总是有一种不甘。
那种说不出的不甘。
江荩后退了一步往里走去,克维尔听见他轻飘飘的甩过来一句“没什么。”
没什么?
就这三个字就想要打发他?
克维尔跟了进去继续问“是黎清渊和你说了什么吗?”
绝对有谁跟他说了什么,不然以江荩那性子怎么可能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江荩把风衣外套脱在一边挂上,他拿了一支营养剂喝下“没有。”
克维尔狐疑的看着他,随后他看着江荩从书架旁的柜子里抽出一只针管扎进了胳膊。
克维尔惊了一下立马上前,但等他握住针管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是稳定精神力和刺激机体兴奋度的药剂,叫做平乐剂。
江荩就是摆明了不准备休息,他要去训练室。
克维尔看着手上的空管,一股子怒意从心底直冲脑海。
谁在家里会用这个东西?!
这都是在太空作战时为了不疲惫的被迫选择。
大部分人都很难承受药剂过后的精神压力。
江荩看着怒气冲冲的克维尔,说了句早点休息,就直接离开了。
克维尔是真的生气了,这种人就是仗着身体好,为所欲为。
偏偏他还不能做什么。
克维尔气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还是胸口闷。
霍兹林克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便问他“小少爷在气什么?”
他还从来没见过克维尔这么明显的表达怒火。
克维尔看了一眼到现在都没有打开门的训练室“问你们的元帅大人去。”
霍兹林克也是明白,这俩人应该是吵架了。
他平时不太爱看热闹,不过和江荩吵架的热闹,他还是十分乐意去看一下。
“也许家主也是有什么苦衷。”
克维尔哼了一声,语气格外不好“那他的苦衷真的是太大了。”
他说完就和霍兹林克告别上车离开。
克维尔带着怒火来比赛,虽然说他没什么表情,但是一直和他玩的杜梓天几乎是一下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这是谁惹他生气了?
克维尔本来想要平静下来好好比赛,可他一想到江荩那副无所谓的脸就心里窝火。
以至于到了比赛场上,他是看谁也不顺眼。
第一场是守擂台赛,最后守住擂台的人获胜。
克维尔直接一个人把所有挑战他的人都打怕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哪个人敢挑战他所在的擂台。
第二场比赛是辩论赛,辩论的主题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感情更重要还是理智更重要。
克维尔抽中的是正方情感重要。
讲到这个话题,克维尔那真的是满肚子的话可以说。
对方直接被他讲的节节败退。
海伦娜和杜梓天都很震惊,因为平时克维尔不怎么爱说话,没想到辩论可以这么厉害。
“理智才是分析行为动机的最好主导,一味情感冲动带来的恶果根本难以估计。”
虽然反方一辩说不过,但还是在努力挣扎。
“没有情感的理智又能带来什么?”克维尔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人本身就是因情感而聚集存在的生灵,如果一味的在交流之中注重理智。”
“那么最后,你不仅是孑然一身,还会惹上数不清的怨怼,真心才能换真心,而交流中冲动的热烈情感不也正是人们渴望的。”
“但没有理智,情感最后也会因为矛盾而溃散。”
克维尔对此冷笑了一声“在你眼中情感就只是冲动的代名词吗?”
“情感丰富多彩,有喜怒哀乐,欣喜,担忧,共情,愤怒等等等等,这些都是生活中难以规避的东西。”
“理智必不可少,但情感更胜一筹。”
对方短促的啊了一声不知从何反驳。
于是这一场比赛毫无悬念的又是克维尔他们赢了。
杜梓天跟着克维尔去休息,在路上的时候,他小心的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了?”
虽然看出他是生气,但杜梓天很明智的没有直接问出来。
克维尔摇了摇头“没什么。”
杜梓天才不信他,他们相处这么多年了,哪怕他再装的什么沉着冷静,杜梓天还是能看出来。
只是这么几年的相处,也让他知道,问不出的东西就不要执着问。
不然他都怀疑要是自己碰克维尔一下,会不会立马被打一顿。
辩论赛结束之后,今天的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等到放学时,克维尔一出学院的门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的江荩。
江荩穿了件湖蓝色的长衬衫,里面是白色的底衫。
他正划着光脑中弹出的东西,脸上依旧戴着口罩。
克维尔看着他,大脑反复卡顿了一瞬。
这身衣服他从来没有见江荩穿过,但他见另外一个人穿过。
那是在他上一世少年时代曾遇见的一个人。
那个人的身影仿佛隔着时空与面前的人交叠在了一起。
隐隐绰绰的重合到令他心惊。
那是他上辈子参与的一场太空采风,他因为一些原因而流落到了一个星球。
那时候他受了重伤,小型飞船也破损而难以启动,是一个神秘人救了他。
那个人帮他治疗,给他修复飞船,还照顾了他很多天。
只是那个人戴着口罩,克维尔始终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克维尔记住的只有那件湖蓝色的长衬衫和墨色的瞳孔。
后来那个星球发生了局部震灾,那个人把克维尔送上了飞船。
克维尔不知道那个人逃出来了没有,只是他找了很多年,都没有再见过那个人。
这个宇宙太大,偶然遇到的人一旦没有留下任何联系的方式,就可能是最后一次相见。
克维尔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江荩。
他们的身形很像,可是江荩没穿过那件衣服,他们两个人的声音也完全不同。
再加上年少时的克维尔不相信江荩会突然出现而救了他。
但到了现在,这种熟悉感随着记忆的沉淀越来越清晰。
克维尔想到了好几年前他第一次看见江荩戴口罩的样子。
怪不得他会感觉熟悉,怪不得那个人会那么了解他。
克维尔真的很想问他,当年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
他从小到大兜兜转转而感到无比愧疚的人是不是都是江荩。
年少时的相救,青年时的涉险寻找。
克维尔不由的为前世的自己感到可笑。
可笑那自卑而敏感的内心,也可笑多年来的寻找只是一场空。
正如他讨厌江荩永远那么专横而不为他自己考虑一样。
他讨厌青少年时期热血的自己。
盲目自大,盲目挣扎还不服管教。
克维尔不知道江荩到底在背地里多做了多少事,每细想一次,他就在心里难受一次。
如果江荩真的对他冷血到不管不顾就好。
这样他就不用被自己的愧疚轮番煎熬着,这样他就可以恨得更彻底一点。
可是没有如果。
偏偏像江荩这样冷漠专横的人对他保留了一分在意。
这份在意甚至于没有底线的放纵。
克维尔握紧了手,他的脑子里现在很乱。
乱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江荩关上了光脑往克维尔那里走去,他看见克维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想到霍兹林克早上给他分析克维尔的情绪变化。
他没怎么想到克维尔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生气。
于是他处理完工作之后就来接克维尔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