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沉思神情呆滞的模样,青禾贴近了几分同时也打量回去,嘴角的笑意未散满是蛊惑人心的感觉:“大人一直盯着我做甚?”
“既无正事?大人又有意不如上楼详谈?”
感受到他突然的凑近,苏晚瑾有些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但又被他身上那股香味勾起了以往的记忆。
“不必了,我今日出的急,未带上钱财,即刻便离开。”
“不知方便问问,公子身上的香可有配方给我?”
听她身上未带钱,青禾只是笑了笑转身回眸还不忘看了她一眼,一举一动充满礼仪但话却有些刻薄:“大人身上既无钱财,那恕青禾便失陪了。”
“雅间还有客人等候。”
他说着便收了视线直接上楼而去,朝妈妈这才赶忙着反应过来陪笑道:“姑娘速速回去吧,这烟花柳巷之地并非久待之地。”
“还请你莫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我们也没想到他既会偷你的东西。”
“我们松鸢馆这么多人就吃这口饭的,还望大人莫要记恨。”
苏晚瑾听到青禾的话,又回想他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与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得有一种被低看了,心里虽不爽但听到朝妈妈的话便也就作罢了。
毕竟谁让他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呢,只是没想到不知不觉追着追着就进了类似于青楼这种地方,距离上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是在福荣城的时候。
她看了看这四处,这酒楼之中不仅有女子陪酒还有男子陪酒,这里的男子一个个长得秀丽脂粉味十足。
苏晚瑾甚至还能感觉到总有男人会时不时对自己投来暧昧的视线,让她不禁感觉不太妙,才发觉有些尴尬起来:“我是想离开,只是这地方似乎有些大,能请妈妈带个路送一下?”
朝妈妈自是不敢得罪随后便叫来一小厮带她往外面走。
她还是止不住好奇开始四处探望起来,小厮见她好奇,又生的年纪轻轻不由得搭起话来:“大人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般,她赶忙着收回了视线又答道:“刚刚那位叫青禾是何人?”
小厮就知道她会好奇询问一般赶忙着笑吟吟的答了起来:“青禾可是我们松鸢馆的头牌,想见他的人可是到了天边去了。”
“毕竟来这里的客人没有一个不被青禾吸引的,不管是男还是女。”
她有些稀奇不已:“自古听闻都是女子头牌,怎么还有男子也可以做头牌的?”
“大人您还是来这种地方少了,头牌可不分男女,只要有人气便可得头牌。”
“头牌可以决定自己接待的客人,只可惜大人您没有带银钱否则也可以让青禾侍奉一番了。”
苏晚瑾听到这里不由得羞红了脸,又看他说这话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只想赶紧离开这种风雅之地。
又转念一想算起日子来,恐怕李重阳也应该已经离京了吧,或许这最后一条退路也已经被自己亲手阻断,却希望他驻守边关也能平安无恙。
好不容易被小厮送出了松鸢馆后,她又抬头看了看这块偌大的招牌,不一会便见青禾站在围栏处垂眸看了过来,脸上的笑意不减,很明显是在盯着自己。
苏晚瑾不觉有些怪异随后便转身离开,很快那抹身影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出了花街便见冯其与李思辰正要过来,冯其先是露出诧异的神色,心想着自己与王爷到处询问到处查了只有这地方未来了。
怎么都想不到苏晚瑾既真的跑里面去了,李思辰那抹笑渐渐的淡了下来,凑近了几分只闻到她明明未擦胭脂,那身上胭脂水粉味却极其浓厚不由得眉头微皱:“你可知这地方是做什么的?”
“为何往这里跑?”
苏晚瑾却并未把他稍稍的不悦放在眼里,只是挑了挑眉开口道:“既是雇主最喜欢来的地方,我这个做下属的自然也过来打探打探体验一番。”
“来打听打听王爷可有旧识,我也过来见识欣赏一番。”
李思辰听到这里微微愣住,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就如同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苏晚瑾,本王从前到未看出来你既有磨镜之圆这爱好,难怪你无意于他们。”
苏晚瑾有些疑惑他这句话是何意,问了句什么意思,但见李思辰只是笑笑不语不由得有些抓狂追问起来。
见她这副单纯不知的模样,他便知道了,苏晚瑾这些话不过是玩笑之话,恐怕只是无意间走到这里来了吧。
“你年纪尚小,不懂便罢了。”
“什么?!我已年满二十何来年纪尚小之说,快告诉我什么意思!”
“比起这个,你既将殿下亲赐的匕首抵押,本王还未治你的罪。”
“啊……这这个是意外,我喝大了,殿下应该不知晓此事吧?”
苏晚瑾听到这里无了探究之心,只是有些,心虚尴尬的笑了笑。
“罚你禁足三日在王府,否则我便将此事如实告知殿下。”
李思辰余光看着她道,不由得多了几分柔情似水,心中也跟着止不住微微颤抖。
听着两人吵吵闹闹的场景,知晓自家王爷没有生气,冯其不由得松了口气。
却也觉得似乎自从苏姑娘入了王府后,王府不再像那般死气沉沉反而热闹了许多。
距离上次一别青禾后,已过了10多天,苏晚瑾未将此事与任何提起,从见面那一刻起心里便埋下了一颗刺。
那颗刺随着日积月累不断渐渐的膨胀起来,同时又撕下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她站在花街的牌坊驻足不前,心里透着些许犹豫,良久还是转身远离开。
苏晚瑾已经记不清这是几日跟着李思辰陪元都督玩乐了,昨夜是画舫之上,今夜是在玉春楼的厢房之中。
长街上已然悬挂着那明晃晃的灯笼,熙攘的人群不止,直到她的视线之中递过一枝开的鲜艳的荆桃,上面还绑着红绳。
转眼望去便见李思辰撑着脸,灯火打在他身上给人一种多了几分柔情的错觉,手中拿着花,眼里还透着醉意:“殿下亲手摘下托人送过来的。”
“收下吧,莫要枉费他一片情深。”
听李思辰的话,苏晚瑾不由得拍开那递过来的花良久叹了一口气:“替我多谢殿下好意,我无福消受。”
见她不接那枝花,他便也不再勉强随手便将那枝花丢回了桌上,便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定有效果,声音不禁小了几分呢喃起来:“快了,马上就结束了。”
他说呢喃着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与杀意,苏晚瑾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何意,回想起之前亲手刺杀刑部白尚书,从他家中翻出一本早年朝臣私下找陈褚买官的人名册,白尚书对接大理寺黄永年,而黄永年则是对接陈褚,如今便是要将这些买官的腐败之人一一拔除为今年科举考试腾出新位置。
不巧的是元都督的名字则在名册之中,当下只等寒鸦阁那边查到他贪污受贿,私吞军饷的证据,不过无证据也无事,这便是刺杀的好处。
“你若是累了便先回去歇下吧,待会本王还有个地方要与元大人一同去,不便带上你。”
“我自己会走回去,无需管我,你们去便是了。”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开口道,苏晚瑾便也知道他要去哪,必定是陪同元都督这个色鬼去花街喝花酒,毕竟上司开口,她丢下这句话后便直接离开酒楼。
出了酒楼心里那抹刺又开始痒了几分,说是不思念是假,但如今自己做出这选择,恐怕千面狐早已经失望透顶的不知去了何处,将自己一人遗留在京城之中,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忘怀了,早已经将一切都抛在脑后了,但在闻到青禾那一抹熟悉又令人感到的香后,还是压制不住的喷涌而出。
苏晚瑾有些失魂落魄,等反应过来之际,已然不知不觉的便走到了松鸢馆的大门口,那里面依旧繁华热闹满,奢靡不已,但很快她又觉得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为何会往这种地方跑。
她想转身便走,却好巧不巧直接撞到了一抹怀抱之中,那抹熟悉又让人安心的香味一同席卷而来,让人止不住的漏了心跳的节拍。
“既能在此处偶遇大人,倒也是巧。”
“看样子你心情似乎不太好?”
等她站稳后,青禾才松了手又退回保持得体的距离,他依旧那身衣裳,眉眼虽自带的阴沉浑浊感,薄唇轻勾时足以蛊惑人的身心。
苏晚瑾不自觉有些尴尬之色,还未开口便见几位妇人已然走了过来,衣着华贵,头戴金银首饰,就连耳坠都是成色上好的翡翠。
“青禾,可算见到你了。”
“我方才已与朝妈妈打听过了,你今日可没有客人要接待,你在如此不来便是不给我们面子了。”
青禾见三两妇人不由得泛出一股犯难的神色,又看了看站在身旁的苏晚瑾稍稍歉意之笑:“夫人来的不巧。”
“青禾刚刚接待了这位大人,不能接待几位算的上青禾一生之中的遗憾。”
“还望几位夫人谅解,莫让青禾为难。”
只见他说着便已然将视线投了过来,又微微侧头在她耳中轻声低语:“我此番出来,本就是为了躲这几位夫人。”
“不如看在青禾刚才接住你的份上,做个顺水人情帮我推脱了去。”
苏晚瑾听到这里回想起若不是青禾方才接住自己,定要摔个狗啃泥便不语点了点头。
几位夫人听到这里不由得眉心紧蹙怒了起来:“她出了多少,我们出双倍。”
见几位夫人不依不饶,又如此丑态毕露,她也算是知道为何青禾不愿意接待这几人并怀着好人做到底的功夫直接道:“黄金千两,不知几位夫人可愿意给,若是给得起我即刻便拱手让人。”
一个区区黄毛丫头,出口便如此阔气,几天不由得有些傻了眼但也只能愤愤不平离去。
“大人可说好了,既用黄金千两赎我回去做妾室倒也未尝不可。”
苏晚瑾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众人,没想到身旁的青禾却当真了还说着这种口无遮拦的话不由得一愣很快便道:“我可没有这么多钱,我身上只带了一百两。”
“一百两倒也不少,就当是青禾感谢刚才姑娘解围的友情价,不如里边请?”
“还是说青禾在为你叫位姑娘来一同伺候你?”
他一边说着微微疑惑歪头,言语之间满是调侃。
苏晚瑾却经不起这番调侃不由得再次红了脸开口便要拒绝,自己怎么的可是正人君子,怎么会有事无事便往这种地方跑。
“你不是好奇这香味吗?青禾也可一同告知你。”
听到这里,苏晚瑾还是心动了几分直接便跟着青禾进了松鸢馆。
松鸢馆极其大,不仅仅是前院摆设了酒楼与厢房,过了中庭便是一处极其大的庭院。
朝妈妈见他带客来,又见苏晚瑾眼熟的很,便也知道眼前此人也是被青禾迷住了,又想起她可是王爷身边之人自然讨好上前:“哎呦,大人许久未见了。”
“还以为您上次一别不会来了,再次能见到您属实是荣幸。”
苏晚瑾收回了打量的视线,即便已入了夜,庭院依然会有些正值芳华的少男少女苦练着手中的乐器。
“我待这位大人即可,朝妈妈无需操劳。”
青禾开口浅笑道,感受到了苏晚瑾似乎些不太适应。
“你待客我自然是放心,夜色还早,大人无需焦急离开,待会若是来了找青禾的客人我会一一推脱了去的。”
青禾听到这里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谢,便见朝妈妈快步的离开。
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便已经跟了进来,等意识到之际,她已然进了厢房之中。
房中布置风雅文艺至极,香炉正焚烧着那股熟悉的香。
苏晚瑾只是呆呆的站在厢房门口,如今走也不是坐不是,似乎也是第一次进这种房间,更何况还是两人,心里不由得紧绷了几分,没想到自己既也是逛上窑子了。
“刚才见你跟进来都没事,怎么进了厢房就紧张起来了?”
青禾素白骨节分明的手拿起酒壶开始往杯中倒酒,不一会便将酒杯倒满。
“看样子大人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哦,既已是第二次见面,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她强装自己冷静下来,大不了拿了那香料的配方直接离开便是了随后又恭恭敬敬的坐了下来。
像是为了能让自己不要如此僵硬一般,苏晚瑾想着酒壮怂人胆便直接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喝了点酒她才觉得底气足了许多直接答道:“我来只是想要香料配方。”
“还望你能告知一番。”
青禾听到这里起身往门外而去,依靠在围栏处,又侧眸看过来,一手捏着被夜风吹扬的青丝,悬挂的灯火将他脸部轮廓线条照的分明。
那大拇指上还佩戴着一只成色老旧的玉戒指,却没有丝毫老气反而多了几分贵家之气。
他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大人,你倒是没有丝毫风雅之情。”
“既已到了我的厢房之中只想知道这个吗?”
苏晚瑾本就有些失魂落魄,情绪不好,闻着屋里的香不由得莫名被安抚了下来,又饮了几口酒道:“这不是你说的吗?只要我来了便告知我。”
青禾听她将话丢给自己笑意更浓了几分,紧接着带着稍稍遗憾:“恐怕不能让你如愿了。”
“此香我也无秘方,是从一位友人手中购买的,但他不愿让人知道自己是何人。”
“姑娘你若是喜欢,我待会赠与你一些便是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请问东西在哪?”
她起身又道摊开手来,仿佛拿了东西便要走人。
青禾轻叹了口气,垂眸浓密的睫毛更明显了几分转头看向一旁的丫鬟道:“阿青,去取些香料来给这位大人。”
“大人似乎急着走,快些去取了回来。”
阿青点了点头便退出于厢房之中,屋内很快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大人可懂诗?我近日在酒楼之中从一位客手中得了一副诗,不如品鉴几番?”
他说着已然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打开递了过去。
宣纸有一些发皱明显被揉成团过,苏晚瑾接了诗脸上顿时红了起来,这不就是自己那日喝醉了酒胡乱写的吗?
明明都已经丢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手上。
青禾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得会心一笑直白点破来:“看样子是出自你的手?”
苏晚瑾赶忙着将纸折叠起来想要藏好,就如同在藏自己的黑历史一般清了清嗓子道:“这个我买了。”
“不好意思,这诗刚好我喜欢,如今到了我手上,便是我的东西。”
“我不卖。”
青禾一边说着凑近了几分直接将纸拿了回来,苏晚瑾一心急连忙起身想要去抢却发现自己似乎太矮了。
青禾高举起那折好的诗词完全够不到,这时她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明显超出于常人了,紧接着松了抓住他的手快速的撤了回来,又像是为了冷静一般赶紧喝桌上的酒水压惊。
但另一人却当作无事人似的依旧再次回到位置上坐了下来又道:“姑娘若是愿意告诉我姓名,与我聊聊,我便还给你。”
“看你如此焦急想要的样子。”
苏晚瑾无语,但自己的黑历史有一天在别人的手上,那自己便一天都不安心,只能坐了下来开口道:“我叫宫雀。”
“青禾也只是你的艺名,所以我也只报我的匿名没问题吧?”
“宫雀吗?确实是好名字,能有如此才情恐怕也只人人口中的忠顺王爷了。”
“你效力于他,他为你取了这个名?”
青禾一边说着端起酒杯喝了口,又用手撑着侧脸问道。
“人人都想为王爷效力,能在王府办差更是梦寐以求,可是宫雀你似乎过得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苏晚瑾像是被问到了心坎里一般言语透着凉薄:“是这样子吗?”
“如果那个人身手并不弱,却依旧让一名女子来当他的护卫这是为什么?”
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青禾稍稍闭眸思绪了一番,语气从容淡定如同一位年长的倾听者随后又解了她的疑惑:“你是在说你与忠顺王爷吧?”
“他既让你留在身边当护卫,那你可有想过他如此只是让你留在身边满足他的私心。”
“你既不愿意嫁,用护卫这个理由不是刚刚好?又能合理的让你留在身旁之处?”
“不可能,不可能!”
苏晚瑾听到这里赶忙着猛的摇起头,实在无法想象那个总是云淡风轻,闲云野鹤之人居然会这种心思?
可是她却一直以为李思辰将自己留在身边只是为了压制洛亦水等人,怎么想都不可能。
“你不明白,他有可能只是为了利用我。”
她想到这里赶忙着驳回道。
“我既为男人,自然也看得懂男人的心思。”
“在说宫雀姑娘,他若真是想利用你,为何要把这个令牌给你?”
“这令牌,可是独一无二的,甚至可以调动整个王府的手下与暗卫,你值得他如此吗?”
青禾的话让苏晚瑾陷入了沉思,又看了看这块令牌,上面依然刻着忠顺王三个字。
“你今日心情不好,又想寻这香料的配方,莫不是想起了一位旧识?”
面对青禾,她总有种被看破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一切经历与想法他都能猜到一番,心里不禁有些不太舒服。
这时阿青也已然拿了香料走了进来,苏晚瑾接了那包香料道谢便要走。
“我的猜测是否为真为假,宫雀姑娘若是想知道便多来几趟松鸢馆吧。”
“到时候答案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青禾不紧不慢的继续开口道,从她微微停顿的步伐之中便也知道她必然是听到自己了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