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仆仆,至林府门前,黛玉慢下脚步整衣敛容,多年未见父亲,再相见之前,她心里着实没底。
只希望父亲看见她,会甚为欣慰,她不曾丢了林家的脸面。
林府下人少,门口只站着一个门房,待看到两位俊美贵气的浊世佳公子站在自家门口,忙上前行礼,问道:“请问两位公子可是有事寻我们家老爷?”
孙悟空道:“烦请通报林大人,林府大小姐和她的武师从都中回来看望林大人。”
黛玉离家六七年,初时是六七岁的幼童,如今已是大姑娘,还是男装,门房不认得也在情理之中。
黛玉自幼聪慧,况且离家时已经七岁,记忆犹在,看着眼前几乎没有变化的看门之人,叫道:“林老伯,是我,我回来了!”
门房林老伯揉揉眼,细看一番,眼前这位看着秀气的少年,居然是他们家那体弱多病的小姐?
但是眉眼之间确实和他们家大人如出一辙,说话的语气让林老伯恍惚间似乎看到曾经那个瘦弱多病的小姐。
林老伯老泪纵横,忍不住拿袖子擦拭眼泪,看着姑娘女扮男装的模样,不由心中痛极,若是小姐真是男子该多好啊!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爷病重已久,总觉得自己撑不过去了,实在没办法,这才写信叫你回来。
还通报什么,我们这就去见老爷,他肯定高兴坏了。”林老伯一边说一边带着黛玉两人进门,喊了一个路过的小子去提前告知林如海。
等到孙悟空和黛玉走到林如海房间时,他已强撑病体,倚在榻上,抬眼望见女儿,眼中瞬间泪光闪烁。
黛玉瞧见父亲这般模样,心如刀绞,疾步上前,待走到榻边,又硬生生停住,深深行了一礼,郑重道:“父亲,女儿回来了。”
林如海颤抖着手,抬眼看着黛玉,待看到她男装模样,心里也是一痛,声音虚弱却满含慈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黛玉强忍着眼泪道:“女儿不孝,未能常侍父亲左右。”
林如海微微摇头,咳了几声,道:“玉儿莫要自责,你在贾府可好?”
一旁的小厮忙端水上前,服侍林如海喝水。
黛玉欲上前的脚步又悄悄放下,回道:“父亲宽心,贾府众人待女儿甚好。老祖宗慈爱,舅母们也多有照拂,姐妹们一处玩耍,倒也不寂寞。
大圣待我全心全意,毫无保留,事事将我排在第一位,样样想得周全,府里人没有人敢惹我。
只是女儿时常思念父亲。”这时,黛玉的眼圈终于红了。
林如海心里一酸,女儿报喜不报忧,可见是长大了,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调查黛玉在贾府的情况,又怎会不知道她在府里过得如何?
贾母虽说疼爱玉儿,却更看重贾府和宝玉的利益,不管玉儿和王夫人之间化不开的矛盾,一心想着撮合宝玉和玉儿。
贾赦和贾政两个做舅舅的,若不是孙武师据理力争,玉儿刚进府之时甚至都见不到他们!
更别说王夫人,一个既蠢又毒的无知妇人,明里暗里找玉儿的麻烦。
越想越是觉得对不起黛玉,林如海轻叹一声道:“为父知你性慧心敏,在贾府定也谨言慎行。这些年,你可曾受了委屈?”
黛玉忙道:“父亲莫要担忧,有大圣护着,女儿并未受委屈。
只是这心中时常牵挂父亲,不知父亲身体可安好。如今见父亲病重,女儿心里难安。”
林如海勉力一笑,道:“玉儿莫要伤心,为父这病,许是天意。”
黛玉正色道:“父亲切不可说如此气馁的话,须知病由心生,若是心情不好,影响恢复。”
林如海避而不答,转而说道:“玉儿,那贾府虽富贵,却也复杂。你在那里,凡事要多留个心眼。
若有不如意之处,可回扬州来。”
黛玉点头道:“女儿记住了。父亲且安心养病,莫要再为女儿操心。”
林如海看向孙悟空,就是这位女武师,以一己之力护他女儿在贾府自在周全,帮她请教书先生,亲自教她防身之术……
需要感谢的事数不胜数,一时之间,林如海竟不知道如何才能报答孙悟空的恩情。
“孙先生,今日又得相见,实在不知如何感谢,我病重不能起身,待他日,我定要向孙先生行跪拜大礼以示感激。
吾女黛玉,于贾府承蒙尊驾护佑,此恩此德,林某铭记肺腑。
先生之能,超凡脱俗,宛如神只降世。为小女请先生启智,亲授防身之术保其周全,此等大义之举,林某感激涕零。
我虽一介书生,然亦有满腔赤诚。若先生有需,我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日若有所遣,林某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先生大恩。
林某在此郑重拜谢,先生之恩,吾及吾女黛玉,当永志不忘!”林如海心涛澎湃,只觉孙悟空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再多的话也道不尽他的感激之情。
“父亲不必再说,大圣从来便不是施恩图报之人,父亲如此说,恐有一笔勾销之意。
若真要报恩,以后有的是机会,一直说来,倒显得心意不诚。”
林如海还待再说,黛玉连忙出言阻止,她先是感动于父亲对她的看重,继而唬了一跳,父亲竟然想跪拜大圣?
但是,她想的报答是,以身相许啊!
若是大圣受了父亲的跪拜,之后两人再相见该如何尴尬?
黛玉想阻拦又不知该说什么,又羞又嗔之下,只急得满脸是汗,不得不掏出帕子一直擦汗。
孙悟空看了黛玉一眼,笑道:“林大人不必如此多礼。
黛玉姑娘才情出众,灵秀非凡,我心有怜惜,故而护之。此乃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我行事但凭心意,不求回报。只愿黛玉姑娘能顺遂安好,林大人也无需挂怀。
日后若有需要我之处,我自会出手,林大人且宽心便是。”
林如海对孙悟空的人品更为敬重,只遗憾孙悟空不是男子,且他又卧病在床,两人不能痛饮三大杯。
想到黛玉和孙悟空一路奔波,忙吩咐林大管家为孙悟空准备住处,丫鬟小厮无一不全,特意嘱咐孙先生之待遇乃全府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