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包着纱布呢,天气太热,中午要清理下换一次,晚上睡觉前清理下换一次,早上起来再清理下换一次。
这东西还挺烦的。
纱布可以不换,里面的棉花之类必须换。
许灼也害怕感染什么的。
赤脚医生配的东西简单粗暴,他也不怎么敢用。
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去药店和赤脚医生那里弄了点药。
现在还好许若谷来了,帮着他换药。
要是她不来,那自己……可以找别人帮忙换。
但庄连山的意思是,那个疤哥背后真正主使是——老蔡头。
“不稀奇。”许灼听完各种经过和细节,点了点头:“这件事,倒是锦上添花的事,回头可以好好用一用,现在没必要扔出来。”
“是,师父也这么说,说许哥你有主见,配合你就好。”
两人就这么聊着,许灼才知道庄连山打算明年高考。
“那你打算秋收后复读?”
“其实……我也不知道,许哥你呢,我听说你考了易城第一高中。”
“我不打算读了,在学校里面浪费的精力,那真的是浪费。”
“太可惜了……”讲真,庄连山也算是个纨绔,家里三兄弟,虽然都是高中毕业,可两个哥哥都在一级公社工作,就他最没出息。
但因为父母和哥哥,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关系,他打架斗殴也没事。
可日子混久了,总觉得缺少些什么,这不被大舅带来做事了。
起初他敬佩自己师父郭昆,本地最大青头,那就是江湖老大啊。
他就向往这个。
可当郭昆和大舅都说,让他跟许灼接触,多学习学习时,他无奈了。
自己二十岁个男人,向个十六岁小孩学习?
这不是倒反天罡么?
也就是在最近,他了解了许灼做过的一系列事,还有日常和许灼接触,立马就发现,这人站的位置和行事做事,比他师父大舅还高。
所以他才觉得,自己得考大学。
“没啥可惜的,我有我的路子,你也该找到你自己的路子。”
“学习这条路子,我之前也一直想走。”
“那时候我给你说,我是真没办法。”
“一个是我没钱,第二个是我没票,最后我没人脉。”
“我当时做了一点努力,可收效时间太长。”
“后来总算等到了,可以自己搞事了,但家里这里阻力又不小。”
“我做什么事,都得小心翼翼,顾头顾尾。”
“再后来我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个挟持我的问题,必须解决才行,要不然我永无宁日啊。”
“我就开始想着怎么解决办法。”
“这些办法解决掉了,钱也有了,人也有了……”
“可有些事我不能停下,也甩不脱。”
“你不想做,有人逼着你做。”
“我觉得钱我赚够了,有些土匪觉得你没赚够。”
“这样,我一个人再小心翼翼地,可也避免不了被人盯上。”
“就跟我们这里双二队,也就是后面……”
“去年有人想造个二楼,结果房子刚起来,就被左邻右舍骂,被举报。”
“理由光明正大的,也很可笑。”
“大家都是一层楼平房,凭什么你造二层,不允许的。”
“等我做到刚想停手,等着回学校继续读书,可才发现,根本不行……”
“很多人都不会同意。”
就是闲聊,许灼说着自己最初的历程。
那时“收效时间”太长这件事,指的就是他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时间,还有老妈省给自己的钱,去购买纸笔邮票写东西。
之所以写小说和政评。
就是觉得这两块一个自己擅长,一个有搞头。
那时他每天上学外,又要被挤压时间去割草,身心俱疲。
写东西也是准备两条路,就盼着能成一条就行。
哪怕自己只能拿到五十块钱都行。
可太累了,时间也太长了。
还好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拿到了第一笔稿费。
用这稿费去买了笼子,去搞了赚钱的事。
那时,他割煤气管,和家里闹翻,就是为了脱离。
他也知道一旦自己暴露,就会成为这些血吸虫的养料。
他不甘心啊。
尤其是还有这么个爹,太难受了。
等他赚到第一笔钱的时候,他就在想做几天就不做了。
可接下来的事是不可控的。
不是他说不做就不做的。
想要脱离这个家,就必须有钱吧。
因为有钱才能有自己的房子。
可光有房子不成啊,还得盖房子。
盖房子有钱不成,还得有人。
没有人,你排队等砖都得半年。
除了砖头,水泥,黄沙,钢筋,石灰,他还要买各种家电器具。
这些除了要钱要人,还要票子。
等这些都停下来了,他想坐享其成,可其他人允许他滞留么?
全为民第一个不答应。
一开始他是主动的,现在他完全就很被动。
什么资本主义不资本主义……
他啥都不是,就是个小农。
什么叱咤风云,呼风唤雨。
高处不胜寒。
吃点好吃的,听点好听的,玩点好玩的,看点好看的……不好?
就这样,他一直陪着庄连山聊到了傍晚。
他还带着庄连山,参观了十七号、十五十六号的建设。
又带着他去看了看庄田,告诉他未来规划。
庄连山听得心驰神往。
许灼所说的这些“未来”,简直是一张“童话”。
不过他丝毫不怀疑,许灼会实现。
回去时正好碰上陈文勇。
“老陈,你来得正好,说说看,谁愿意跟着你干别的?”
“我弟现在跟着我爹混了,蒋大伟带着三个姓蔡的,还有几人离开了。现在跟着我的,也就徐阿虎等几个,加起来正好七个。”
“蒋大伟厉害啊……”
“我相信老许你一定能把他干趴。”
“老陈,钩子收回来没有。”
“都收回来了,十二副,都在这里——”
“你拿着,让你办的事办了没?”
“办了,都在这——”
陈文勇从绿色帆布包里拿出了一捆粗钢丝。
这些都是从废品收购站的车轮胎上面拆下来的。
足足几十根。
许灼拿着查看了下,就带着陈文勇回到了二十三号。
他当着庄连山的面,教陈文勇如何去弄黄鳝软。
“这种东西是为了做自行车轮胎的,要的是纵向承受力,所以它的横向承受力极差,冷折一弯或者热了之后不及时弯,一掰扯就断。但是你热了之后不淬火,这玩意儿就没钢芯,稍微用力就崩。这些道理不复杂,没点专业知识想到却很难。你学了之后,就开始做钩子。一会儿先把徐阿虎和另一个西蔡的叫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弄,老庄会帮你疏通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