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季振远的儿子?季淮生表示很怀疑,季振远可是敢从三十五楼跳下来的人,季淮生呢,连别人大声说话都能吓一跳,简直太怂了,季淮生直接不敢回信息了。
“哥,吃饭了。”宁可朝着卧室喊了一嗓子。
宁可把做好的菜端到茶几上,把茶几下面的两个小板凳拿出来,刚放好碗筷,抬眼就看到季淮生紧皱着眉走过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怎么了?”宁可问。
季淮生蹙着眉摇摇头:“没事。”
宁可笑笑说:“你没事哪会这个表情。”
“真没事,我就是遇到个奇葩。”季淮生一屁股坐下来,看着面前的米饭淡淡地说。
顿了顿又说:“这凳子也重新买两个,面积太小了。”
宁可抿着唇点了点头,对季淮生说:“快吃吧,哥,我一会上班去了。”
季淮生看了看桌子上这两菜一汤,有模有样的:“你这手艺看着可以。”
“都是家常菜,委屈你了。”宁可说的无比真诚,好像季淮生马上要吃的是什么糟糠食物一般。
季淮生皱着眉看着宁可,不悦地说:“换个人这么说,我肯定觉得他在嘲讽我。”
“为啥这么说?”宁可扒着米饭抬眼看着季淮生。
季淮生舀了点汤泡在饭里,抬眼看着宁可说:“你真诚,不虚伪。”
宁可开心的笑了:“谢谢哥,这是我唯一的优点了。”
“那你觉得我有什么优点?”季淮生问。
宁可抬眼看着季淮生,努力地想了想,认真地说:“你善良,虽然有点矫情。”
季淮生眯着眼睛看着宁可,这个小孩真的是太实诚了,这么多年他身边这么多人,狐朋狗友也好,男男女女也罢,背后应该多多少少也会议论自己。
但是从来没有人当着季淮生的面对季淮生说你真矫情,季淮生其实知道自己矫情。
他知道自己身上没什么优点,除了长得帅点有钱点,一无是处,现在倒好,连钱都没有了。
宁可还能夸出他善良,这么高的评价季淮生还觉得挺意外的。
季淮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良的人,他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但是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就是那种性格也好品性也罢,很一般的人,看到烦的人也想上去揍一顿,看到不顺眼的人也会眯着眼睛抬着下巴看对方,走在路上不小心被人撞了,他也会阴着脸看着对方。
虽然对方挂着笑脸说了对不起,季淮生冷着脸说了没关系,但是季淮生心里还是觉得讨厌,这么笨的人走路都走不好,只会傻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三个字最不值钱也最无力。
季振远遗书上面的那对不起,那三个字是季淮生最不想看到的,虚伪又无用,且没任何意义。
好像说了对不起,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得到原谅,好像说了对不起所有的前尘往事就能一笔勾销,说了对不起季淮生就要原谅所有的不平。
无论做的多过分,无论犯了多大的错,好像都可以用这三个字来获取原谅。
可是凭什么呢,他的人生是这三个字就可以弥补的吗?那也太廉价了一些。
季淮生前十五年没有父母疼爱的人生,和后来这些看似什么都不缺但是依然缺失家庭温暖的人生,又给季淮生带来什么了,只给季淮生带来了满心的嫉妒,不甘,埋怨,愤恨,还有脑子里装的那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过这样的人生,十五岁之前也好十五岁之后也罢,都是别人随意安排的。
安排你过穷日子,你就住在筒子楼里,安排你过好日子,你就住在大别墅里。
季淮生就像那游戏里面的工具人一般,玩游戏的人让他怎么样他就得怎么样。
只有季淮生不学无术,自甘堕落,灯红酒绿的这几年,是他自己选择的,选择堕落又如何,那也是自己选择的,那为什么要选择让别人如愿呢,为什么要一定要变的优秀又强大,让那两个人没有一丝的愧疚感呢。
但是他觉得宁可的对自己说的那一声声对不起,他不会有那种很厌恶的感觉。
因为宁可总是在为了根本没必要的事情在对自己说对不起。
但是季振宇和叶臻这么多年这样对自己,连一句歉意都没有表露出来过。
最后叶臻跟季振宇离婚,分了财产带着女儿一走了之,季振远毁了公司一分没剩下的见了阎王,在季淮生二十七年的人生里,都没有听到过季振远和叶臻的一句对不起,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季振远的遗书上。
在很多年前,哪怕是季振远和叶臻亲口对季淮生说一句,儿子,之前的十几年辛苦你了,爸爸妈妈错了,季淮生都不会只有满腔的埋怨和不甘。
“宁可,我没你说的那么善良。”季淮生想着想着,一碗饭不知不觉吃完了,什么味道都没有吃出来。
宁可抬头看着季淮生,笑着说:“哥,我只相信我感受到的。”
“别把我当什么好人。”季淮生淡淡地说了一句。
宁可眨着眼睛看了看季淮生,低声说:“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可以跟你去你上班的地方吗?”季淮生问了一句。
宁可惊讶住,怔愣地看着季淮生:“去我上班的地方?”
“嗯,想去看看。”季淮生正经地说。
宁可尴尬地说:“哥,你去了我可能没时间顾得上你。”
顿了顿又说:“我虽然是营销,但是我还兼职做服务员,要去送酒端盘子什么的,你会很无聊的。”
“为什么还要做服务员?”季淮生好奇地问。
宁可抿着唇说:“多给一千块钱,就是忙不过来的时候才做服务员。”
季淮生冷哼了一声,嘲讽地说:“一千块?你可真是廉价劳动力。”
“哎呀,蚊子再小也是肉。”宁可无所谓的笑着说,没理会季淮生的讽刺。
“我要去,带我去。”季淮生又说了一遍。
宁可看季淮生态度坚决,只能同意:“行,那哥你换身衣服吧,我收拾收拾厨房。”
季淮生点了点头,转过身在沙发上翻了起来,他在一堆衣服里面,胡乱翻了一通,扯出了一件棒球服,又扯出了一条直通牛仔裤,麻溜的回卧室换上,又穿了一双高帮球鞋。
全身一套装备加起来好几万,再加上脖子里那一条项链就十几万了,简直是行走的人民币。
季淮生站在小破房子的客厅,冲洗碗的宁可喊了一声。
“宁可,怎么样?”
宁可闻声转过身看了季淮生一眼,铺满印花的棒球服外套,浅色直筒牛仔裤,一双高价限量版球鞋,里面穿了一件白色t恤,还带着一条晃眼睛的o字奢侈品项链。
“行吧。”宁可淡淡地说。
季淮生蹙着眉看着他:“什么叫行吧?我已经挑了最低调的。”
“我知道,所以我说行吧,你总不能穿我的吧。”宁可笑着说。
季淮生看着宁可那个比自己矮几厘米的身高,又想了想他柜子里那几件洗的发旧的t恤和外套,想想还是算了,还是穿自己的吧。
宁可洗碗欣赏地看着季淮生说:“哥,你真帅,这样去,估计会有很多人跟你搭讪。”
“搭讪?那我就带回家,你就可以出去了。”季淮生开玩笑地说。
宁可抿着嘴憋着笑说:“那估计都到不了家里,到小区门口就得跑。”
“也是,带回来这些衣服真的也就变成假的了,走吧。”季淮生拉上拉链对宁可说。
宁可点了点头,擦了擦手拎着垃圾桶里的垃圾带着季淮生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