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纷纷退下后,宫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逸贤君和周子谦两人。
他们对视一眼,那一瞬间,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痛苦、委屈、期盼和煎熬,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再也无法抑制。
逸贤君和周子谦猛地扑向对方,紧紧地抱在一起,泪水夺眶而出,哭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被周子谦的病情所困扰,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如此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且不说这药方最终能有多大的效用,但起码它如同一束璀璨的光芒,照亮了他们黑暗的世界,给予了他们一份珍贵的希望。
周子谦抱着逸贤君,哭得撕心裂肺,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这些年来,他背负着太多的沉重,连大声哭泣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只要他一犯病,身边的人就会提心吊胆,甚至会因此受到责罚。
此刻,他不想再压抑自己,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次,把心中所有的痛苦和压抑都宣泄出来。
逸贤君也是泪流满面,他轻轻拍着周子谦的后背,嘴里喃喃地说着:“孩子,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哭声中饱含着无尽的心疼和自责。
他们就这样相拥而泣,仿佛要把这些年所受的苦难都随着泪水一并流走,只留下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
待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周子谦缓缓松开了逸贤君,脸上泛起一抹不好意思的红晕。
他向来稳重自持,刚刚那般失态,实在是有些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逸贤君温柔地摸了摸周子谦的头,眼中满是疼惜:“谦儿,是为父的不好,把你带来这个世界,却没能给你一副健康的身体。我知你是顾虑我的感受,一直不曾抱怨过分毫。但父妃希望,以后谦儿能为自己而活,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你不必担心父妃,如今有了这药方,你试着放下这种负担,只为自己而活。”
周子谦的鼻子哭得红红的,听了逸贤君这一番深情的话语,好不容易憋住的泪水再次决堤。
他哽咽着说道:“父妃,孩儿知道了。这么多年,孩儿一直小心翼翼,生怕给您和身边的人添麻烦。如今,孩儿也决定了,不管还能活多久,孩儿都想为自己活一回。”
说罢,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逸贤君,仿佛在许下一个庄重的誓言。
逸贤君将周子谦紧紧拥入怀中,泪水再次浸湿了彼此的衣衫。
这一刻,他们的心贴得更近,对未来也充满了一丝期待。
一直到逸贤君离开后,周子谦依旧处于亢奋的状态之中,满心的喜悦如同汹涌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他的心房。
然而,环顾四周,除了父妃,他竟不知还能与谁分享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
他脚步略显急促地来到书桌前,想要通过写字来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他拿起笔,蘸饱了墨汁,试图在纸上留下自己此刻的心情。
可是,内心的澎湃让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才写了几个字,那字迹歪歪扭扭,完全不成样子,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索性将笔扔在一旁,放弃了这个想法。
周子谦站起身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思绪纷飞。
不知怎的,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苏悦的几个夫郎的面容。
他们那亲切的笑容、温暖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要是他们在宫里就好了
他们一定会真心地为他感到高兴,不会有丝毫的嫉妒或者敷衍,更不会笑话他此刻的激动与失态。
想到这里,周子谦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越发渴望能再次见到他们,与他们一同分享这份希望带来的喜悦。
好在周子谦没有在这无人分享的孤独中独自待很久,就在他思绪纷乱之时,一名侍从匆匆前来通报,说是周楚凡来了。
周子谦听到这个名字,许久未曾有过波动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竟突然有点恍惚。
自从宁安亲王府出事以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堂弟了。
曾经,他因为身体的缘故,总是不能像其他兄弟姐妹那般自由自在地玩耍、奔跑。
他们大多害怕他会突然犯病,受到牵连,多半都选择躲着他。
只有小凡,总是毫不在意地跟在他身后,那纯真的笑脸和坚定的陪伴是他灰暗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温暖亮色。
如今才过去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亲王府的变故,家族的兴衰,让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年们也不得不面对命运的残酷。
周子谦不禁在心中暗想,不知道小凡会不会怨母皇。
毕竟这一场风波,让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可又转念一想,小凡一直是个懂事善良的孩子,也许他能理解母皇的苦衷。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的重逢,注定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和难以言说的感慨。
在侍卫的引领下,周楚凡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走进了房间。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与周子谦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就在这四目相对的瞬间,周楚凡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随后他垂下眼眸,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口中更是尊称一句:“皇子。”
周子谦听到这一声称呼,眼眶瞬间红了,他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周楚凡,声音颤抖着,还带着哽咽:“怎么,如今这般生分,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哥哥了?”
周楚凡行礼的身体猛地顿了顿,他依旧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周子谦那满是哀伤和不解的目光,声音低沉而压抑:“哥哥如今是皇子,小凡自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目无尊卑了。”
说罢,他的拳头在衣袖中暗暗握紧,身子也微微颤抖着。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压抑,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两人的心头,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周子谦就这样呆呆地站着,许久未发一言。
他的双眼依旧红彤彤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小凡身上,那眼神中饱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伤心,有不解,还有深深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