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让外祖看看。”镇北侯放下手里的筷子,淡定的把李沐阳从沈天娇的怀里拉了过来。
镇北侯用手摸了摸李沐阳受伤的胳膊,还好这胳膊并不是断了,而是脱臼了,这是小毛病,镇北侯就能治的了。
镇北侯用手按住李沐阳胳膊脱臼的地方,只是轻轻的一提脱臼的地方就恢复了原状不疼了。
“来,慢慢的动动胳膊,看看怎么样?”镇北侯难得的温柔,他家那几个臭小子从小到大可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呢。
李沐阳听话动了动胳膊,虽然还有点儿不太舒服,但是真的不像刚才那样的疼了。
他抬头看着镇北侯心里还是些怕怕的,这个外祖胡子拉碴的不说,表情看起来还很严肃,倒真有点儿像别人形容的那样如天神下凡,让人不敢亲近。
李沐阳站起来回到沈天娇身边,躲在沈天娇的身后偷偷的打量着镇北侯。
沈天娇尴尬的冲着镇北侯笑了笑,解释道:“阿爹,这孩子从小就长在宫里,除了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就没有见过别人了,他怕是生,熟悉了就好了。”
“男孩子可不能这么胆小怯弱,等改天有空了,阿爹带着他去西郊大营里去长长见识,男孩子不仅要读万卷书,更要行万里路,这样才能德才兼备堪当大任。”
镇北侯一直在军中见惯了铁汉铮铮,这猛地一见李沐阳这个瘦弱白净的娇娃娃,心里难免是有点儿失望的。
“是,阿爹说的对。”沈天娇笑了笑,她摸着李沐阳的头,说道:“这孩子身体不太好,不过这些日子跟着我习武,倒是强健了些。”
“我平素里忙着处理朝政,也无暇顾及教导他,如今阿爹您回来,正好可以帮我好好的教导这孩子。”
李沐阳毕竟不是沈天娇亲生的,沈天娇不在乎这些,可是少了那层血缘关系联络的话,镇北侯对李沐阳到底还是有些疏远的。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镇北侯和李沐阳能够赶紧亲密起来,人只要彼此有了感情,就会有羁绊。
“嗯,以后就让他跟着我习武吧,这孩子若是身体太弱的话,将来就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的,身体强健了,对他有好处。”
镇北侯府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孙子辈出生,镇北侯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小孩子相处。
这些看似生硬的话,对镇北侯来说已经是目前他能说出来的,最平和的话了。
沈天娇看着她阿爹笑了笑,今日也是让她阿爹为难了,她把李沐阳从小自己的身后拉出来,“沐儿,这是你外祖,我云离国的兵马大元帅镇北侯,你来,给外祖请安。”
“沐儿给外祖请安,祝外祖身体康健,事事顺遂,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李沐阳像个小大人一样的,有模有样的给镇北侯说着吉祥话。
镇北侯还没反应过来呢,沈天娇倒是先爆笑了,“天哪,这都是谁教你的呀?别说,还挺顺口的。”
“琼娘娘的话本子里就是这样写的呀,母后怎么了,孩儿说的不对吗?”李沐阳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跟话本子上学的?”沈天娇立时黑了脸,这个琼娘啊,自己不正经就算了,还教坏小孩子,真是欠收拾了。
“以后不准再跟你琼娘娘一起看那些话本子了,你现在要好好的读书,知道了吗?”
李沐阳要是一般的小孩子也就算了,沈天娇是不会干涉他的兴趣爱好的,但是作为未来的储君那就不一样了,沈天娇总不能放任不管,培养出一个爱看话本子的皇帝吧。
“哦,儿子知道了。”李沐阳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想不明白话本子那么好看,为什么他的母后却不让他看呢。
镇北侯在一旁看着女儿和外孙的互动,心里有些动容,他这女儿命苦,如今身边有了这么个小人儿在,也好过她一个人孤苦无依了。
“主子。”春潮见李沐阳没事了,悬着的心这才算是终于放下了。
“请您责罚奴婢,都是因为奴婢贪玩一时兴起,想要去吓唬小殿下,才让小殿下受伤的。”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母后您千万不要责罚春潮姐姐,都是儿子的错。”李沐阳挥动着他那个没有受伤的手臂,替春潮求情。
“是儿子听说外祖回来了,母后在宫里设宴要为外祖接风洗尘,所以儿子才偷偷的跑来,想看看外祖是不是像儿子从别人那里听到的那样。”
“是长了三头六臂,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的人物。这才闯了祸,求母后责罚儿子吧,真的不是春潮姐姐的错。”
李沐阳低垂着头,老老实实的站在沈天娇身旁,等着他母后的发落。
这时候最不淡定的人,当属镇北侯了,他不过是在北疆多待了几年,怎的他就变成了长了三头六臂的人了?
还长了三头六臂呢,以为他是哪吒啊?怎么不直接说他是个青面獠牙,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呢?
沈天娇此时自然是无法知道她老父亲心里的郁结的,她看着李沐阳说道:“以后,你想要做什么,想要知道什么,直接来找母后就好了,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今日之事的确是你有错在先,所以就罚你三日之内不准出你的院子,好好的先生教的书背会,把功课做了,稍后母后会亲自检查的。”
“至于春潮嘛,念在她是无心之过的份上,就免罚了,下不为例,如何?”
“儿子,谨遵母后的话,马上就回去好好的读书。”沈天娇的这个惩罚,对于李沐阳来说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奖赏才对呢。
沈天娇现在是越来越忙了,他们母子俩同住一宫,但是能见面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能多一些和自己母亲相处的机会,李沐阳求之不得呢。
“奴婢,奴婢,谢主子恩典。”春潮低垂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她现在都要后悔死了,明明都已经是个大人了,怎么偶尔还会有小孩子心性呢?
“行了,没事了,你也不是有意的。”沈天娇看着春潮,心里没有生气反而是有些愧疚的。
春潮自幼跟在她身边,被各种的规矩管教着,束缚着,本来就没有和跟她一样的同龄人那样,去任性撒欢的机会和权利,明明年纪不大,却整天端着架子装稳重,也是难为她了。
“好了,这些日子小殿下要养伤,你就跟着小殿下照顾他吧,等小殿下什么时候养好了伤,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与其一味的安慰春潮,那倒不如让她去为李沐阳做点事情呢,这样她的愧疚感才会少一些。
“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照顾好小殿下的。”春潮抬头朝着沈天娇感激的一笑,最懂她的果然还是她家主子啊。
刚才看李沐阳还有些别扭的镇北侯,这会儿再看李沐阳,觉得这孩子顺眼多了。
别的不说,就刚刚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可是却能第一时间站出来为春潮求情,这份善良和责任心,就已经能证明这是个品行纯良的孩子。
一个本性不坏的孩子,到什么时候都坏不到哪里去的,至少不会变成一个白眼狼,白养他一场。
“去给小殿下添副碗筷来。”沈天娇见她阿爹看李沐阳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柔和,就知道老爷子已经开始喜欢李沐阳了。
既然都已经改观了,那不趁这个机会让两人多亲近亲近,更待何时呢?
李睿看着准备好的礼物,在屋里面走来走去的犹豫不定。
从他内心深处来说,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去见镇北侯的,他这个老丈人对他一向是严厉有加,关爱那是半点都没有的。
特别是在他和沈天娇的关系恶化之后,他的这个老丈人就对他越发的看不顺眼了,但是那个时候还好有沈天娇在,她还能从中斡旋,缓和他们翁婿之间的关系。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一直偏向他的沈天娇,现在已经跟他的关系冷淡到了极处。
没了沈天娇的维护,那镇北侯收拾他还不是手拿把掐,不把他治死恐怕是不会甘心了。
“皇上,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不然一会儿镇北侯用过膳食,就该出宫回镇北侯府了。”
因为李睿养病的关系,曾经在宫里横着走的太监总管黄春华,如今也只有夹着尾巴做人的份了。
其实他跟李睿的心情一样也不一样的,他除了不想去见镇北侯,他还不想去见沈天娇。
毕竟当初奉李睿的命,去逼宫的人可是他,他现在一直低调的很,就怕惹上了沈天娇,回头再收拾他。
不过今日这毓秀宫是必须要去的,如果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关系缓和了的话,他这做奴才的也能跟着沾光了。
李睿叹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吧,摆驾毓秀宫。”
毓秀宫里祖孙三代在一起吃了一顿热热闹闹,也和和睦睦的饭食。
这会儿三个人正坐在一起吃着点心,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
“阿爹,咱们府上前些日子,我就已经让春潮带人都收拾好了,只是哥哥们都不在偌大的侯府只有您一个主子,未免显得太孤单冷清了些。”
沈天娇只要想到镇北侯一个人住在偌大的侯府里,孤零零身边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的情景,她心里就不舒服。
“无妨,阿爹身边还有那些老伙计们陪着呢,不会孤单的。”镇北侯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有你三哥也回来了。”
“我三哥也回来了?那今日怎么没有见他与阿爹一起进宫呢?”沈天娇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两个人就像是在密谋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我让他先回府了,阿爹一个人回来都够招摇的了,要是别人还知道你三哥跟着我一起回来了,少不了又要引起一场风波,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镇北侯作为云离国的兵马大元帅,他有权利无诏入京,调度和巡查京城的防卫。
可沈天娇的三哥就不同了,他作为边关守将,平时无诏是不能随随便便就回来的。
若是他随意回京这件事让别人知道了,那少不得要落人口舌,让那些御史们借机发挥,扩大事态的发展,那么将会对镇北侯和沈天娇这个皇后产生不好的影响。
“阿爹,您让我三哥回来干嘛呀?”虽然沈天娇早就已经打算好了,镇北侯和她的三个哥哥,一个都不能留在北疆了,要放在她的眼皮底下她看着才能放心。
但是现在眼下这个时机不对,她还没有找好替代她阿爹镇守北疆的人选出来,此时若是让她阿爹和哥哥们都回到京中,只怕北疆立马就要生乱了。
“你三哥从小就聪明,不像你大哥那样老实,也不像你二哥是个铁憨憨,阿爹想着你身边人再多,也应该有个自己人在身边才行。”
“所以我就把你三哥给带回来了,让他回来给你做幕后的军师,你有什么事让他去办也能放心。”
“改日我把他带进宫,你们兄妹俩也好在一起叙叙旧,你小的时候最喜欢黏着你三哥了,走到哪儿就要跟到哪儿。这么多年未见,你一定很想他吧。”
镇北侯看着女儿,突然心中就生出了凄凉感,他当年就真不该答应让女儿嫁给李睿的。
若是沈天娇没有嫁给李睿,而是找了个家世相当的人家嫁了,现在应该过的很幸福,再不济也是儿女双全承欢膝下。
镇北侯的话让沈天娇鼻子一酸红了眼眶,在原身的记忆里,她的三个哥哥最是疼爱她这个妹妹了。
从小有了什么好吃的,或者是有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哥哥们都会先给她,等她吃够了,玩腻了,然后才轮到他们。
“这样也太委屈三哥了。”想她那三哥本是个性子不羁,喜欢四处游历的人,若是因为她而只能被困在深宅内院,连自由都没有的话,实在是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