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回到殿中,脸上的笑意才算褪尽,望着桌上琳琅满目,司马清用于讨好他的奇珍异宝,心中无限愁思。
明明已经不对那人抱有期待了,为何在他说心悦自己时,这颗心还会剧烈跳动?
他的手按住胸口,深深吐纳,平复紊乱的气血,泪水却兀自滑落,怎么也擦不尽。
无关情爱,一场风月,他可以从司马清身上讨要到所有他所需的,却唯独少了曾经付出的真心。
翌日清晨,谢渊得到司马清的许可,将刘老请入宫中替自己看诊。
自从那日谢渊从寝殿跑去北苑后,东侧殿多了很多禁军把守。
刘老虽然猜到了那日看诊的年轻人非富即贵,却没想到竟是东宫的人。
他虽见过世面,却还是不由心慌,毕竟东宫那位主子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辈,若真有个什么行差搭错,这条老命恐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来到内殿,谢渊坐在轮椅上,
正端详着摆在面前的药罐和各类工具,见刘老进来,立刻招呼刘老坐下。
刘老战战兢兢地挨边儿坐下,谢渊问道:“刘老可还记得我?”
刘老赶紧俯身行礼,“草民参见太子妃,是草民无状与太子妃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荤话,请太子妃恕罪。”
“医者父母心,刘老句句替我打算,怎能算荤话,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呐。”谢渊俯身亲自将他扶起,“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瞧瞧我的腿还能痊愈吗?”
刘老连连点头,却在给他诊治时愣住了,一脸震惊的望向他,支支吾吾,“这——这……”
“怎么?是不是难以痊愈?你但说无妨。”
刘老咽了咽口水,结巴道:“太、太子妃,您的腿……”
“我的腿究竟怎么了?”谢渊眉头微蹙。
刘老迟疑片刻,终于鼓足勇气,“您双腿无碍啊。”
谢渊皱眉:“这怎么可能,我不能行走已经数月,怎会无碍,你再好好瞧瞧。”
刘老硬着头皮再瞧,可结论依然是相同的,谢渊的确无恙。
谢渊又试探性询问刘老:“有没有可能是药物所致?”
刘老沉默许久,才吞吞吐吐道:“极有可能,或许是太子妃您吃了什么药物,堵塞了血脉,才会不便行走。”
“这是我平时服药的药渣,还请刘老帮我瞧瞧。”
刘老应声,拿起药渣,细细查验,良久,他神色凝重,“此方乃是寒惊散,其效用……”
“寒惊散?”谢渊追问道,“这药怎么了?”
“寒惊散原本不伤筋骨,甚至无害,但若是血瘀之症服了,轻则不利行走,重则瘫痪难行。”刘老小心翼翼的觑了谢渊一眼,“太子妃,您的腿……或许就是此方作祟才会难行。”
谢渊脸上血色顿失,整个人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幸而被刘老搀住。
“此事不可对外宣扬。”谢渊咬牙,“烦劳刘老您给我开些解症的方子。”
刘老叹息道:“这是自然,只是太子妃您已经服了一段时日,能否再次行走,亦未可知。”
“这都怪我自己粗心大意,忘了检视。”谢渊苦笑道,“既是这样,麻烦刘老先替我开解症方子,待日后恢复些许,再考虑其它吧。”
刘老颔首称是。
谢渊将人送出东宫,目光仍有几分涣散。
昨夜他想了半宿,直觉告诉他司马清绝不会做出谋害自己的举动,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长乐宫中有人要害他,会是谁呢?竟恨他恨到想他一生瘫痪。
次日,刘老继续来给谢渊看诊,禁军因见过他,监视松散了些,刘老替谢渊把脉,语重心长道:“抛开寒惊散功效,您这身体确实亏空得厉害。还需好好保重,不要多行房事啊。”
又提到这个话题,谢渊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多谢您的提醒。”
“太子妃,草民斗胆问您,您近日饮食可还妥当?”
谢渊摇摇头,“并无不适,只是偶尔腹部绞痛。”
刘老皱眉,“那可是哪儿受凉了?”
谢渊垂眸,低声答道:“不是,我只是……每隔三五日就会疼一次。”
闻言,刘老怔了片刻,突然明白过来,“太子妃,您可是……气闷?”
“嗯。”
刘老捋须,“如果是这样,便容易办了。”
谢渊听得云里雾里,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您的意思是?”
“草民先前说过,您的病症并非完全无法根治,而是要循序渐进,老朽这有一良方,还请太子妃过目。”
谢渊拿过方子,却发现写的不是药方,而是谢君离给他写的一封信,信上说,他被禁军监视,见面不便,才会想到用医者传书。
他希望谢渊可以配合他,里应外合扳倒太子,届时就可以接谢渊出宫,远离司马清。
这封信来得蹊跷,可信中提到他和谢君离的关系,此事不会有旁人知道,那这封信一定是谢君离写得没错,可谢君离每个想替换东宫呢?
就算司马清对谢君离这个太傅不尊重,也罪不至此啊。
谢渊心绪繁杂,他想不通这背后的阴谋,更不愿牵扯进朝廷纷争,遂收起这封信,淡淡道:“刘老,多谢你的方子。”
刘老急忙道:“您客气了,这都是草民分内之事。”
——
与此同时,谢府之中,卫修冲了进来,态度嚣张,全然不顾往日的情分。
谢府如今是太傅府邸,自然设有守卫,可十数守卫,竟然都不是卫修的对手,他长驱直入,来到内殿,谢君离正在案前批文,桌案上的茶盏晃了晃,杀气袭来。
谢君离飞快闪身避过,一脚踢翻了桌子,杯盘狼藉,滚落一地,碎成一堆废墟。
“卫将军。”谢君离抬起头,嘴角噙着似笑非笑,“你这是做什么?”
卫修冷哼,“你少跟我装蒜!我问你,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谢君离漫不经心瞥他一眼,从容镇定道:“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傅,还能谋划什么?”
卫修眯起眼睛,“谢君离!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你若敢对陛下不忠,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