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栖的双目陡然失神,“不要!”
她被掠夺走了所有的呼吸和思绪。
唯独只剩下了攀附浮木的本能。
眼前人眸光深沉,燃起的烈火,燎原汹涌。
几乎要将人吞噬殆尽!
他将一旁的软枕扔到床榻边缘,以防她磕到自己的脑袋。
别到时候更昏头。
再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他的言语越发冰冷,几乎是逼问:“你究竟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鸣栖咬住自己的唇,脸色闷闷地发红,可眼神却尤其坚定。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非常清楚!”鸣栖深深呼吸,一字一句说到。
好,特别好。
容珩扯出了一抹冷笑。
若是可以,他倒要挖出她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样。
这一场拉扯的游戏,似乎逐渐偏离了轨道。
他错了
她也错了
直到付出代价
鸣栖浑身忍不住发抖,轻声地呜咽起来。
直到这一场较量结束。
容珩穿上了衣衫,只是不像平时一样规矩,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一丝姣好赏心悦目的胸线,又恢复了一副温润柔和的模样。
他缓缓起来,去熄灭帐中央的熏香。
自从刚才起,这么异香就在他们唇齿间挥之不去。
甚至有助兴的意思。
鸣栖侧躺着,缩在被子里,看着眼前的人动作,慢慢露出一个脑袋,一双眼睛盯着容珩。
她倒是不忘问一句:“是什么东西?”
催情的?
他居然用这种东西对付自己!!!
老变态。
可惜,她是神,不会受此物影响,老变态失手了吧。
明明只是个平常的询问,容珩显然听得出她在骂他的意思,他还暂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对付你还不需要其他东西,我就够了。”
鸣栖顿时愣住。
不要脸!
容珩看着她发蒙的脸,将熏香湮灭,窗户被裂开了条缝隙
“这是蓬莱散。”
好像在哪里听过。
哦!
上次在东宫,容珩介绍过,还是有供上来讨他欢心的,只是容珩不喜欢熏香的味道就没有用。
容珩起身而回:“营帐里每一间都点了这个香。”
刚才一场清事来的突然。
凶得很
鸣栖缓缓坐起来,面对他还有些尴尬:“蓬莱散不是在上京风靡,这里也有?”
容珩走来,忽略鸣栖谴责的目光,“蓬莱散的起源就是错金城。”
鸣栖一瞬间反应过来:“原来容时来边陲的真正圣意。”
容珩看了看她,鸣栖果然是聪明。
聪明狡猾,就像是一只狐狸。
牙尖嘴利,乖顺的时候毛茸茸的爱不释手,发狠的时候,利爪足以割破人的喉咙。
容珩这才缓了神色,给她倒了一杯清水,“渴吗?”
“喊了这么久。”
鸣栖又一次被他的不要脸震惊到了,连忙将水杯拿走。
容珩一笑,饮了一杯水,才徐徐道:“蓬莱散,圣上早有关注,于半年前在上京出现,一开始就像普通熏香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它的效果,让人神思迷离,身心畅快,产生强烈的飘然之感。”
说至此,他看了看她,“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购买,也逐渐变得一件难求,后来不止是熏香,还有香膏、香丸之类的其他物品。”
鸣栖抱着茶碗:“听起来也不过是一件突然受人追捧的货物。”
容珩点了点头,不过却道:“但这半个月,事态变得有些不同。”
“怎么不同?”
“有人死了。”容珩眸光淡淡。
“死了?”鸣栖一愣。
容珩告诉她:“蓬莱散的纯度越来越高,甚至有人不满足熏香得到的快感,最近流行的办法是,点燃吸食烟气。”
“纯度越高,效果就越好,吸食过后如同升入云端,可摄人魂魄,比熏香效用更甚。”
“只是,会上瘾,直至最后身形消瘦不药而亡。”
容珩转动指尖的戒指,“上京城中因蓬莱散而死的已经有数百人。”
鸣栖这才明白,她放下茶碗,与容珩面对面。
“所以很明显,圣上让容时来边陲并不是来迎接李聂将军班师回朝。”
她顿时明白过来,“是来查蓬莱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
容珩点了点头,忽然拖着自己的下颚,露出了嘲讽的意思。
“你不知?”
“怎么,容时未曾跟你说过吗?”
“......”鸣栖哑口无言。
没有
容时瞒了她。
屋内甜腻的味道消散,只留下了他身上很淡的雪松味道。
容珩看出来她的疑虑,悠悠然:“看来容时也没有那么信任你?”
鸣栖抿住了唇
憋了一股气。
容珩眉心挑动:“更不止,这是一场有规模的布局,从计量轻的香薰开始,逐步加深到精纯,让人从一开始的尝试,到后来的成瘾,直至身躯垮塌而死。”
鸣栖逐渐沉思起来。
“蓬莱散盈利比当年的穹珠更过,也因为上瘾,让百姓对其依赖极深。”
容珩不置可否:“此物,既能拖垮周朝百姓的身体,也能摧毁财政贸易,一旦周朝百姓人人成瘾,无人可用之际,还怎么延续下去。”
前朝也有相似的东西
五石散,最后让人情绪暴躁失控,曾祸患了一个王朝。
容珩眸光乍冷:“蓬莱散,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鸣栖沉下了心。
她能理解为什么容时会孤身闯入黑市。
原来是领了圣上的命令在调查蓬莱散。
可是如今容时下落不明。
他遇到了什么危险。
容珩看着她,忽然挑眉:“圣上还真是看中容时。”
“…”
“容时失踪,圣上让你来接手此案?”
容珩扬了扬下巴,他露出一抹笑意,“但愿我不是来给容时收尸的。”
怪阴阳怪气的!
鸣栖露出来的肌肤,红晕点点,有刚才他弄上去的痕迹。
她缩在被子,抿了抿唇,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很委屈。
容珩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演,装得委曲求全的模样博他的心软,他冷哼,“收起你的伪装。”
得,没意思。
鸣栖是谁,她才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难过。
只不过,容珩的态度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他今日这一场怒意,不在鸣栖的准备之中。
显然,她在容珩的眼中,看到了怒气。
不是生她私自离开的气,而是因她独自闯入了是非之地,将自己深陷危难的怒意。
更像是,对她的在意,在意她的生死安危。
更像是对万一无法挽救他的怒火攻心。
更像是,在乎她
她微微抬头,对上了容珩的双眸,不知不觉之中,心弦似乎被轻轻拨动。
屋内的烛火,始终未曾点亮。
他们接着照入屋内的月华,静静地坐着。
容珩坐在一侧,顺着营帐望出去,远处的星辰璀璨,月色朦胧。
他没有说话,也要重新思考,因为他发现,他竟然会为了鸣栖,扰乱自己本该清醒的思绪。
这是个前所未有的危险信号。
他赢过那两位元后所生的皇子,从当上储君的那一刻开始。
就知道,无论是君王父子之情,还是男女之爱。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唯有握在手中的权力,才是永恒不变。
才是活命的关键。
他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温和有礼,所有人都知道大周的太子容珩,是个谦逊温润的君子。
但,待人处处温和,何尝不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残忍。
谁也无法靠近他,谁也无法走进他的身边。
当然,他不认为是一件坏事。
但此刻,他的心,早已经不再沉默,早已经会因为一个人而跳动。
他只当她是个特例,他对她的神秘充满兴趣。
但从未想过会因为她,变得失去理智。
这让容珩,觉得匪夷所思,更无法承认。
或许,他在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