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北境
硝烟弥漫,满目疮痍,残垣断壁,十室十空。
蒋小七从来不知道,静谧无声,有时候是如此可怕。
欧阳崝面色凝重,拽紧了蒋小七的手。
彭庆带着几人一路轻车简从、顶风冒雪,终是到了北境嘉芜城地界。
李海生抖了抖落在毡帽上的雪,扭头看了一眼和师父同乘一骑的小师弟。
“阿斐,你可还受得住?”
蒋小七将脑袋从厚厚的围巾里伸出来一点儿:“我很好,师兄唵,这一路你问了多次了,可烦?”
蒋小七无语了,明明说好是他跟着师父同来,让师兄看家。
哪想到师兄也是个惯会撒泼打滚的,缠着师父同来。
还有后面那三个,都是被师兄大嘴巴宣扬着要北上,几人死活跟来,这是战场啊,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他要来是有把握自保,阿牛空有力气,没有什么武艺,文斌武艺稀松平常,只一个李墨稍微能打点儿。
就都这么巴巴地跟来了,真让人头大。
唉,等以后有机会,还是得求求师父,让他手下三人一同跟着学点本事才行。
又行了半日,一行人到了城门外。
嘉芜城城门戒备森严,彭庆出示了军中令牌才得以通过。
将俩徒弟安顿在客栈中,欧阳崝便跟着自己的师弟彭庆调转马头进了我军大帐。
大周主帅穆元青见了欧阳崝,抱拳道:“欧阳老大人,您终于来了!”
穆元青也曾与欧阳崝短暂的做过两年同僚,只不过那时候穆元青只是边城小小副将。
和远在朝堂身居二品的欧阳崝无甚交集,只闻赫赫威名,恨不能与其共事。
后前朝国破,穆元青等一众年轻小将受新帝招揽,如今更以穆元青为首。
受了穆元青一礼的欧阳崝也不托大,同样抱拳,以武人之礼回之。
“穆帅,不知北境此时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蛮子狡诈,前几日佯装退兵,昨日却突然猛攻,如今关内守军不足五万,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欧阳崝闻言,眉头微皱,他看向穆元青,沉声道:“穆帅,老夫此次前来,便是助你守住北境。
我虽已过知天命之年,但手中的剑还算锋利!”
穆元青感动不已,拱手道:“有欧阳老大人相助,本帅有信心守住城关!!”
“此次蛮族行事越发狡诈,不似以往,我等防守之时亦要兼顾进攻,不能坐等敌军杀上来,那就太过被动了。”
欧阳崝一路都在听彭庆说前面几场守城之战,对敌军的打法已是有了初步了解。
“不知老大人有何计策?”
“布军临门峡,转守为攻,截断蛮族粮草供应。”
“临门峡?”穆元青对此地有印象,只是敌军粮道似乎并不在此。
“临门峡峡谷两边狭窄,中间开阔,整体呈枣核状,若能引敌军改道临门峡,我军前后设伏,必能大败敌军。
损耗对方兵力的同时,还能缴获一批粮草辎重,补充我军军备。”
“此事若能成,倒是能重整我军士气,可问题是如何成功让敌军改道?”穆元青不解。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
嘉芜城客栈,文斌烧了几盆炭火,分别放在自己少爷房间三处角落,屋子里被烤得热乎乎的。
蒋小七看着忙里忙外的文斌,想到了后世北方独有的火炕,为何现在就没有呢?
不是都说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吗?难道发明火炕的那个人还没出生?
自己要不要提前把这伟大的发明弄出来,造福北方百姓,毕竟那是能用普通柴火解决的事,又暖和又省钱。
这木炭,可是只有富人才消费得起,可这世上富人永远只是那一小撮人,穷人才是最大的基数。
看着自家少爷盯着炭盆发呆有一会儿了,李墨往前凑了凑。
“少爷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能让穷人不受冻……”
蒋小七顺嘴回答,却不知李墨为何片刻怔愣。
“让穷人不受冻?”
李墨自被蒋家买下时就知道蒋家小有家资,说是地主乡绅,底蕴更是比肩一些书香门第。
少爷不说锦衣玉食长大,也是从没受过缺衣少食、挨饿受冻的日子,明显是富人那一行列的。
穷人受冻与富人有什么关系?
可他的少爷如今盯着一盆炭火,竟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蒋小七回过神,见李墨在自己跟前定住,以为是自己刚刚发呆的时候说错什么话了。
甩甩被冻得发懵、刚刚解冻的脑袋想解释一二,却见李墨眼神坚定地说道:“少爷心怀天下,令人敬佩。”
“啊?李墨你这是……”何出此言?
也不等蒋小七再说什么,李墨起身将房间的窗子开了一点点小缝儿,免得自家少爷中了碳气。
他家少爷要是有什么,以后大周岂不是失了一治世能吏。
窗外北风呼啸,将房檐上的积雪复又吹将下来,街道上仿佛下着一层新雪。
风雪卷杂,街上几乎不见行人和摊贩。
“少爷,吃饭了!”
阿牛提着两个大大的食盒,将饭菜送到房间,文斌去隔壁将李海生叫过来一同用饭。
客栈房间不多,故而只开了两间,一大一小。
大的被蒋小七主仆四人挤着,小的则是欧阳崝师徒住下。
欧阳崝直到亥时方归,李海生一直没睡实,等师父回来了,打了热水侍候师父洗漱才睡下。
欧阳崝本应留在军营大帐,奈何不放心两个徒弟,怕他们贸然去寻,这才回来想要交代一二。
次日清晨,师徒三人大眼儿对小眼儿,六目相对。
“战场不是儿戏,之前师父也是不知北境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危急,带你们出来已是后悔。
听话,就在这嘉芜城等着师父回来,如何?”
“师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海生起身,意志坚决。
“师父,人无信则无以为立!”蒋小七补刀。
得~一个个的教育起师父来了。
欧阳崝扶额,不知是大的带坏了小的,还是小的影响了大的,这一个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