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敬缘总算恢复过来了,在一旁等待的阿风松了一大口气。
她用衣袖抹了抹脸,最后抽噎几下后抬起头,面颊泛红而难掩羞愧地小声道:“抱歉,我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子……不过以后绝对不准说出去噢。”
“当然了。”阿风悻悻地笑笑,“所以你是……”
“也不准问!”敬缘叉起腰,“我改主意了,不说了。”
她终究还是小孩子,那就由她去吧。阿风也不强求,而是顺着她转了话题:“所以我们现在把你奶奶接去梨宅吧?”
“嗯,跟我来吧。”敬缘的语气已经没什么异常了,这会儿也若无其事地领着他出了西厢房,“不过先让我进去通知奶奶一声,咱们不该直接进去背她。”
“好的,我在门口等着。”阿风立刻答应。
“谢谢,嘻嘻。”敬缘莞尔一笑,开了东厢房的小门锁就安静地走进了屋里。
阿风打着伞,在院里一边闲逛一边等待。那个本就盛满水的水缸正哗哗地往外溢着雨水,院里的石板也因非常湿滑。
同时,那盆迷你桂花树大概也喝撑了,即使有排水口,盆里的土也已经泡得像是一团泥浆。
水缸,桂花树……对了,还有这尊湿漉漉的石貔貅。
阿风在它旁边站住细看,这尊貔貅已经在敬宅守了许多年头,也用凶狠的目光瞪了多年来不知道多少来客,在驱邪散鬼这件事估计做出过卓越贡献。
但为什么,敬缘的爸爸还会出事,妈妈还会跑掉,她还会那么伤心呢?
“你不中用啊,你这头兽类。”阿风朝貔貅暗暗抱怨了一声,“你要是没法保护缘妹,那不如换我在她家守着。”
这样的话,那缸水和那盆桂花也得骂骂才公平。他转过身,盯着那棵枝繁叶茂却还未开花的小桂树,忽然就泄了火。
责难它的话,敬缘估计也会不开心,因为她真花了大心思来打理这盆树;每年九月十月从敬宅飘出的悠悠桂花香,便是她对其喜爱之情的具现。
阿风还记得去年敬缘邀他来赏花的时候——不对,说是赏,更像是她想好好展示一番经过她照顾才开出的满树桂花。
说要展示也无可厚非,因为那些花确实开得又多又香还漂亮,那股芬芳至今还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回忆起来宛若昨日。
不知不觉这就一年了,他已经是成人,而自己嘴里的“缘妹”也在慢慢长大,变得愈发成熟稳重——比自己十四岁时可成熟太多了。
阿风又叹了一声,她说不定还不想这么快长大呢。
胡思乱想之际,敬缘从东厢房走了出来,朝他招招手让他走近:“奶奶同意了,咱们这就去背吧。
“不过因为你是大男孩,我可费了点劲来解释情况,但她还有点在乎,所以你可以先和她聊两句来缓和一下气氛。”
“行,不过你最好在旁边给我助力一下。”阿风半开玩笑地说。
“你自己去就好了,我想回屋换个衣服。”敬缘忽然露出一个让他再接再厉的微笑,“一来是现在这件打湿了,二来是村里发生了这种事,我想换回那套祭祀装来辟邪和祈祷。”
那也……没什么问题吧,顶多是自己辛苦一点。阿风这么想着,便答应了。
“谢谢你,进去吧,我已经和她说好了。”敬缘将没有拿伞的右手轻轻放在心口,点头致意后回了西厢房。
阿风则看了两秒她的背影,抖擞起精神后推开虚掩的东厢房门、踏进了里头。
里面的布置跟西厢房大同小异,但在灶台上摆着的不是一般炒菜用的铁锅,而是一个更小的煎药锅。
此外,旁边散放着两壳包中草药的纸、一个还留有些药粉的研钵和两个沾有些许黑褐色药液痕迹的碗,一看就是经常用。
可能老人家今早才喝过药,房里有一股浓烈的药汤味,在他刚进来时甚至冲上了他的脑子。
但阿风还得先把她奶奶背出来。于是他忍住这股味道,向那张靠里的床试探般问:“杨婆婆?我是阿风,您孙女让我……”
床上那人朝他翻过身来了,但那不是敬缘的奶奶,而是阿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