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找了一处大石头,坐了下来:“你知道三大流派的人都喜欢怎么解决问题么?”
“弟子不知。”
何老笑了笑:“儒者习惯用知识与道理来解决问题;道士喜欢用力量解决问题;僧人则更倾向于顺其自然,不解决问题。”
“那武者呢?”
“武者是外修之道,并非内修之道,故不可并称。但武者大概也是喜欢用力量解决问题的吧?不过如今武门越发壮大,已经俨然有成为武家之势了。武门,尤其是位于剑门关之上的剑阁,底蕴也不容小觑,丝毫不逊于儒释道三家的圣地啊!”
“剑阁啊……”
听说,好像韦浩就被剑阁的人看上了来着……
剑阁曾经特指剑门关。但自从武家独自在剑门关大败妖患、兽潮后,剑门关便已被归于武家的势力范围,以此为据点,武家不知用什么手段,造出一阁,作为武家圣地,玄奥异常。当时,武家的引领者、一代武圣将其命名为剑阁。
自此,剑阁就特指这一武家的圣地,不再特指剑门关。
二人又赏玩片刻后,一同走到京杭运河边看了看运河。
京杭运河很静,比之长江静得多,波澜不起。相较长江充满了不羁与野性而言,京杭运河有些死寂,充满了被驯化后的温顺。
同样是被创造出的河流,由大自然所创的河流壮阔雄浑,而由人类创造出来的,却波澜不惊,似乎少了灵魂——大河之魂。
在不太宽的河道上,有不少船只来来往往、扬帆归帆、起航归航,将南北物资连通起来,形成了李唐王朝最重要的经济大动脉。
不过京杭运河的河道真的不宽么?
当然不是。但是看过了长江近乎一望无际的河道,京杭运河的河道自然说不上宽广了。这大概便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罢。
想到这里,章德穹不禁想起了《庄子》的《秋水》篇中,“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望洋向若而兴叹”的河伯。那么……
“既然长江就已经这么浩瀚了,那海又如何?”
何老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他从京杭运河联想到了海洋:“海……”
何老刚一张口,便愣了一下。因为他竟没有第一时间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无边之地。因为再怎么形容,也还是太过苍白了。
“咳咳……”何老摆了摆手:“既然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看、自己去体会呢?我秉承的教育理念一向是: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何老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脊背:“既然如此,那就在行程中安排上这一项吧。反正一年时间才过了三个月左右,还早着呢。”
“那去完杭州,看完海后呢?”
“之后再说之后的事。”
落日余晖洒在京杭运河之上,霞光万丈,为这长河更添几分情趣。
何老看了看太阳的方向:“走吧,再晚城门就关闭了。”
“是,老师。”
何老转身向回走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明日别忘了出摊……”
一句话,将章德穹的一切感慨与期待拉回了现实……
“哦……”
还是无法摆脱出摊的命运……
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章德穹顺手揪了一支路边的狗尾草,快速追上何老……
当明月渐下、太阳升空时,章德穹准时出现在了摊前,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过,章德穹很快就精神过来——
“诶,是你?”
不多久,一个少年无意间看到这个摊与摊后的章德穹,出声问候。
章德穹抬头眯着眼看了看那少年,恍然:“哦,是你……”
面前的白袍少年,不正是那天何老为章德穹开光后遇上的少年么?
“你怎么算起卦来了?你……手头很紧吗?”白袍少年有些诧异。
章德穹仰天打了个哈哈:“不是,只是奉师命于此练习罢了。”
白袍少年大大咧咧地坐在章德穹为客人准备的板凳上:“那么……准吗?”
章德穹怔了怔,实话实说:“不清楚。”
白袍少年失笑:“不清楚?您在说笑吗?对于算命这一行当来说,哪怕‘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总比‘不清楚’好得多吧?”
章德穹笑了:“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白袍少年笑了笑:“行了,干嘛这么文邹邹的。对了,还没问,你叫……”
“章德穹。你呢?”
“我叫李阳。幸会,幸会。”
“幸会……”
章德穹摸出三枚铜币:“来一卦?”
白袍少年李阳下意识地又问道:“准吗?”
章德穹再次很诚实地道:“不清楚。”
“……”
一切貌似回到了原点……
李阳揉了揉脸:“请!”
“算什么?”
“前途罢。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
“……什么都不做?”
“对。”
“那能准么?”
“……”章德穹无奈:“不清楚!”
您敢不敢问点别的问题!章德穹心中一阵腹诽……
三枚铜币抛出,在地面快速旋转起来,在太阳的照射下,如同三枚金色小球一般。
二人紧盯着那三枚铜币,等待着分出结果。
“当啷啷……”铜币停下。反反正。
如此六次。
正正反;正正正;正正反;反反正;正正正。
“本卦为雷水解,解卦;变卦火风鼎,鼎卦。分别代表柔道致治与稳重图变。”
“意思便是说,你或会历经一些艰险,但终会消除,命中必得贵人相助,因此目前只宜稳重行事。”
李阳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你刚刚是要去哪?”章德穹问了一句题外话。
李阳欲哭无泪:“大明寺。”
“大明寺?”章德穹有些意外:“去那里干嘛?”
大明寺,常人想进可不容易啊……李阳,是某位权贵之子吗?
章德穹看向李阳,心中想着什么。
“嗯,每天都必须去听上一个时辰的经书,每次想睡又睡不成,实在是种煎熬。”
看了看太阳的角度,李阳起身告辞:“我先去了,再会。”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