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之后秀一又喝了一两杯啤酒,然后回到了宿舍。分配给他的房间在客房中也算是相当不错的,非常宽敞。如果这是在芝加哥市中心的建筑,可能只能放下一张床,但可能因为稍微在郊区,所以还设有一个露台。
[是ASmR啊……](ASmR自发性知觉经络反应)
秀一靠在露台边向外望去,远处芝加哥的夜景尽收眼底,这时他才真正有了来到美国的感觉,因为爱荷华州与其说是美国,不如说更像乡下。
[别想别的了,想想亨利。]
‘对一个连脸都不知道的人想什么。’
[只是不知道脸而已,我们已经得到了很多信息,不是吗?]
‘就是因为这个才担心啊,你这家伙。我觉得我打听太多了。’
[大家都喝醉了,别担心。明天有一半的人可能都不记得今天的对话了。]
‘嗯。’
秀一没有对仲景的话表示疑问,而是点了点头,因为在他看来,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喝酒都超过了适量饮酒的程度,喝得酩酊大醉,即使是辉瑞的研究员,看起来也像没有明天的人一样,尽管他们应该是相当精英的一群人。
[别想没用的,想想亨利。]
‘等一下,我也喝酒了,需要时间整理。’
[啊,怪不得数据整理不好。]
‘不如睡醒再做怎么样?’
一起喝酒的人不都醉得一塌糊涂了吗?尽管秀一以腿不方便为借口推脱了很多,但毕竟这酒很难喝,难受是理所当然的。
[不行。]
但是仲景非常坚决,坚决到有点荒谬的程度。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说都能感觉到吗?我现在头晕。’
于是秀一诉说着自己的难受。
[即使这样也不行。]
‘为什么!’
[本来脑子就不好……不,记忆力就不好……现在要是睡了……就什么都不剩了,至少得回顾一次。]
‘哼。’
秀一想说些什么反驳,但又觉得这话没错,于是只叹了口气。
‘电影里像你这样的家伙进入身体后,就会自动解毒之类的,你不行吗?喂,调整一下我的身体。’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的话就好了。]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种身体被夺走的外星人电影的瞬间。
‘不,看,我都起鸡皮疙瘩了,这个。’
[所以努力吧,别都指望我。]
‘哼……’
于是秀一叹了口气,同时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虽然这样做最终要完全清醒还需要时间,但多少清醒了一些。
[整理一下,亨利是52岁男性。]
‘白人男性,离婚,没有孩子,独自生活。’
[不喝酒,没有已知的社交关系。]
‘一团糟啊?’
亨利似乎是个孤独的人,根据苏珊的话,他像工作狂一样每天都来研究所。刚才在酒吧听的时候,还以为是对上司的负面情绪影响,现在整理一下,确实是个有点奇怪的人。
‘健康检查没有问题吧?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苏珊偷看了送到研究室的健康检查表。]
‘好像也不算偷看……不管怎样,这是好事吧?’
[是的,血液检查没有问题,所以没有慢性疾病。]
‘那么……难道是精神疾病?说是ASmR……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那种东西用扬声器放出来。’
[读过一些关于ASmR的论文吗?]
‘论文啊,那个。’
秀一想起了因为仲景而不得不读的一堆论文,最近因为ASmR很热门,所以读了一些相关的,但说实话,那些论文太粗糙了,顶多就是对十个人左右进行问卷调查的那种。
[当然,精神健康医学方面没有正式的论文。]
‘当然了,从学术角度研究有点困难吧?’
有很多论文得出听ASmR有心理稳定效果的结论,当然,只是为了方便称为论文,实际上几乎只是专家意见的水平,但不管怎样,在秀一看来,这个结论本身也有很多问题,因为从理论上讲,要使这个结论成立,所有人对相同的刺激应该有相同的反应,但从报告来看,有些人对撕纸的声音有反应,有些人对雨声有反应,几乎每个人对不同的刺激都有反应。
[但是……听苏珊的话,亨利似乎不只是听一种ASmR。]
‘对,他好像不加选择地听。’
[那么他可能不是想要ASmR本身带来的稳定感?]
‘那他为什么放?疯了吗?’
[这就是疑问。]
‘先这样吧,明天直接看,看完再说。’
[嗯……好的。]
仲景感觉到秀一的血管越来越扩张,于是同意了秀一的意见,因为乙酰甲醛的血液浓度已经升得太高了,再拖下去,即使继续对话也很难有意义。
[他来了。]
第二天,秀一用一楼餐厅的番茄汤安抚了一下胃,然后在约定的10点前前往研究所。他看到一个看起来很讨厌的白人老头走过来。
‘那就是亨利吧。’
[下属们可能会讨厌他。]
谁会喜欢一个全身散发着心情不好气场的人呢?
“李医生?”
不管怎样,亨利大步走过来,一边扶着眼镜一边看着秀一,如果秀一是他的直属下属,现在可能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了,但幸运的是,秀一和亨利没有垂直的上下级关系,虽然赢得他的好感会更好,但即使关系到此为止,也没有什么损失。
“啊,是的,您是亨利所长吗?”
“罗尼跟我说了,你写了一篇很有趣的论文,冠状动脉……心脏一直是个有趣的主题。”
现在看来,罗尼真的读了秀一发给他的论文,并且似乎转达给了亨利,幸运的是,亨利对心脏非常感兴趣。
“是的,哈哈,每次学习都有新发现。”
“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很忙的人,快点结束吧。李医生也……在芝加哥旅行一圈再回去会更好。”
当然,亨利的无礼并没有消失,他真的走得很快,好像希望尽快结束带秀一参观这个麻烦的事情。一般人看到拄着拐杖的秀一,至少会假装照顾一下,但这个人没有,他只是皱着眉头匆匆走着。
‘性格真差。’
[但是……]
‘但是什么?’
[分析结果显示他好像有点痛苦。]
‘宿醉吗?’
在秀一看来,那种表情通常是喝酒后的第二天会看到的,但仲景想起了昨天整理的信息。
[那个人不喝酒。]
‘啊,对。’
[没有酒味,而且如果他通宵喝酒,头发不会这么整齐,胡子也不会刮得这么干净,没有伤口,所以酒精使用障碍的可能性很低。]
‘别学福尔摩斯了。’
[看到的就是事实。]
‘哼。’
秀一使劲摇了摇头,对仲景的炫耀表示不满,但仲景的话都是事实。在毛发不旺盛的东方人身上可能看不出来,但在西方人中,下巴周围的伤口情况对判断前一天的饮酒情况或慢性酒精使用障碍有很大帮助,亨利不但没有伤口,而且非常干净。
‘那么不是酒的问题,是什么让他痛苦?是胃不舒服吗?’
[他拿着咖啡。]
‘嗯,也是。那是怎么回事?’
秀一歪着头,努力跟着亨利,入口内侧有安检台,因为秀一事先说明了头部受伤的情况,所以顺利通过了,反正亨利所长亲自带他进去,保安也没有太在意。
“唉。”
安检台传来机器特有的嗡嗡声,亨利经过时皱了皱眉头,如果不注意的话,可能不会察觉到这个变化,但秀一和仲景注意到了。
‘你看到了吗?’
[是的,通过安检台时皱了眉头。]
‘不会是感觉到x光了吧?’
[科幻小说吗?当然不是。]
‘那么……’
[声音,是声音带来的不适。]
‘原来如此。’
耳鸣,可以理解为耳朵里发出的声音,通常只是暂时经历然后就会过去,但严重的人可能24小时都能听到耳鸣声。
滴答。
亨利迅速通过安检台,然后直接走进他负责的研究室,然后一进去就马上打开了扬声器,扬声器里传出的不是好听的音乐,而是苏珊和其他研究员一直抱怨的奇怪的ASmR声音,这次是撕纸的声音,听起来相当不舒服。
[表情变好了。]
‘这实际上是白噪音之类的吧?’
[是的,苏珊似乎只是认为是ASmR引起的刺痛感,但……]
‘实际上是耳鸣被抵消,痛苦消失了。’
[很奇怪,检查结果显示听力正常,通常不伴有听力障碍的耳鸣不会这么严重。]
关于耳鸣的发生机制有很多说法,最被广泛接受的是由于听力障碍导致大脑对声音刺激的缺失是触发因素,当然,在正常听力情况下,由于压力、身体状况下降或颈椎病等骨骼肌肉疾病也可能导致耳鸣,但这种耳鸣发展成难治性耳鸣的情况极其罕见。
‘难道是听神经瘤之类的?’
[他是辉瑞的研究所所长,难道没做过一次mRI吗?]
‘也是……那是怎么回事?听力正常,也没有脑肿瘤,但却对耳鸣这么痛苦。’
秀一再次仔细观察亨利的脸,他正在匆忙整理要给秀一看的东西,确实比刚才好多了,虽然还不是好看的脸,但至少不像刚才那样烦躁。
“嗯,这里正在研究的是……首先是伟哥的后续研究……嗯?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亨利整理了一些资料,察觉到秀一的视线后,歪了歪头。
[直接问吧。]
秀一觉得这样很无礼,一时有些慌张,但仲景不这么认为,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不能做的,医生说要治疗,时间和地点有什么关系呢?于是他直接问了出来。
“您有耳鸣吗?”
[不,我不是说要这么直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