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着茶的林素秋就皱起了眉,“实中竟然还能发生这种事情?
现在的校风这么差了吗?
保安打人,老师骂人,这也太不像话了。”
同样喝着茶的姚怀顺就道,“也未必。
这画面看着有点远,是不是正常拍摄还两说。”
林素秋瞟了他一眼,觉得这老头子怎么那么天真,“这就不是什么好事,难道他们还能摆好了等着,请记者来拍呢。
肯定是抓拍的,这才真实啊。”
姚怀顺不说话。
林素秋就找儿子,“阿棕,你说呢?
所以说当年你幸好考上的是东山中学。
你爸还说实验中学好,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
却见姚玮棕似乎在想什么东西没理她。
“阿棕,阿棕。”
林素秋喊了他两句。
姚玮棕回过神来,林素秋就看到他眼里那如潭水一般的深邃。
林素秋一怔。
阿棕这是?
她不自觉地心里紧了紧。
姚玮棕听到林素秋喊他,应了一声,很快,眼睛里的幽深褪去,又一点一点重新染上温度。
好像只是一瞬间,又没事了一样。
姚玮棕哦了一句,神色淡淡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我去一下二叔家。”
正埋头奋斗在作业堆里的姚皓然没想到自己二哥怎么有闲心来找。
不过他这会也没那功夫理他,天知道自己怎么没有生多两只手两只眼,他现在都要投降了。
姚玮棕见堂弟那一副手忙脚乱的样,淡笑道,“忙着呢?”
姚皓然嘀咕一声,“嗯忙着呢。
哎呀,二哥,你先别跟我说话,我正在背书呢。
你这一说话,我又要重头开始了。
是什么来着……”
说着又去翻课本。
姚玮棕被这四六不着调的给整笑了。
他过去从姚皓然手里把书本抽出来,“反正都忘了,一会再背吧。”
姚皓然;……
“二哥,这大晚上外面风大雨大的,老鼠都不愿意过街呢,你怎么过来了?”
姚玮棕用手中的书敲了敲他的脑袋。
“想你了,不行?”
姚皓然:“……你是不是想错人了,我又不是范姐姐。”
姚玮棕:……
还学会用话堵人了。
不过现在不是跟小屁孩计较的时候。
“我问你个事,”姚玮棕把书丢回给姚皓然,“你们年级是有哪个老师这几天没来上课吗?”
姚皓然眼睛瞪地溜圆,“?
二哥你怎么知道?
我们语文老师听说是生病了这几天都没来。”
说着他的脸皱成了一团,“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惨。
这两天是其他班的语文老师给我们代课的。
我的天,你知道吗,那可是个公认的大魔头!
就这,这,还有这,都是她布置的语文作业。
太恐怖了。”
姚玮棕道,“你们语文老师是姓林吗?
是不是前天下午他给你们上了三节课?
后面就没来上课了?”
姚皓然呆住了,“二哥,你是不是学过算命还是什么啊?
怎么那么神的?
啥都能知道?
那我再考考你,你知道我们班这两天很火的一首歌吗?”
……姚玮棕不说话就看着他表演。
姚皓然就拿起书本卷了起来,“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你快回来……
这是送给我们语文老师的。”
……姚玮棕起身就走。
反正已经确认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再待下去,他觉得自己要降智了。
走前他还对姚皓然道,“好好做作业。
这才哪到哪。
等你熬过了高三,你才有资格跟我卖惨。”
说完施施然走了。
姚皓然:……
敢情这个二哥就是过来故意打击人的?
这该死的凡尔赛……为什么又让人这么羡慕?
呜呜呜呜……
姚玮棕回来就直接上了楼。
他从抽屉里拿出相册,翻到最后找到一张前阵子刚放上去的照片。
他在找一双眼睛。
那是在林兴亮的婚礼上的合影,他再一次见到这双眼睛的主人。
对上了。
就是这双眼睛。
姚玮棕盯着照片上那人恬淡的眼,又跟刚刚自己在新闻上看到的她那双明明怒意都要溢出来,却还是清冷透彻的眼,重叠。
说来也还真是奇怪。
纵使新闻里那人面容包裹的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就是能让他去猜想那是不是她。
所以他才会去找姚皓然核实。
他是一个生意人,平时工作生活节奏都很快。
能让他停留下来脚步的东西可没那么多,总要有些因果才行。
而最近这么一段时间,他见到她的次数还真的算的上是频繁。
频繁到甚至有些熟悉了。
所以才会在看到某些相似的东西的时候就自然想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不经意间就在主导他的本能反应了。
但这种反应是对于除了事业跟他家人相关的其他人来说,还没有过。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他这么想着,手指一下一下叩着书桌。
不知多久,姚玮棕放下照片,终是没忍住笑意,却又有点无奈地揉着眉头,用着近乎呢喃的轻声,将情绪融入到了这个寒冷的冬夜。
“陈承钰,你可真是……”
一声叹息之后,姚玮棕又恢复如常。
他拿起了手机。
“喂,俊杰,好久不见。
有个事还想麻烦你……”
这个电话很短。
但很快,他就心里有数了。
他之前读的市里最好的高中,那可都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
他那帮同学可个个都深藏不露。
怎么撤下一个消息,再查一下消息的源头,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也就是打一个电话的事。
他倒也不觉得陈承钰对这事就没有办法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想到她被这样的舆论压着多暴露在世人面前一秒,他心里就多一分莫名其妙的愧疚感一样。
好像他曾经也对她做过类似的事情那般的愧疚。
是三年级时那个恶作剧。
他曾经将她置于看笑话的各种眼神之下。
直至十多年以后,他才从林昭胜跟姚晓彤的嘴里知道她曾经有多难受。
他就这么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机,脑子里走马灯似的乱冒往事了。
将跟她有关的画面一幅一幅倒时针一样地放出来。
竟然都不需要多么费力。
最后定格在了十八年前。
那个自己写给她的东西被人拿到讲台上当着全班人的面读出来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好像也有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
因为不解和恐惧,眼睛里弥满了泪珠。
泪珠落下来的时候,“咚”的一声,回忆的时钟也就敲了起来。
他的思绪也就停了下来。
他想,都这个年岁了,今天的她应该不至于再那样子哭了吧。
哭?……
姚玮棕突然心里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现在的她……
还会像以前一样哭吗?
冬夜寒风萧瑟,他却觉得心里头有什么东西一直胀胀的。
很不受控制。
他起身打开一点窗户,寒风就从屋外灌了进来。
他深呼出一口气。
静静平复着心里那不断涌起的,胀满了心头的怪异。
直至很久以后,他已经能将带给他这种情绪的那人拥入怀里笑语晏晏了。
却都不及这个初冬寒夜里,想起她那双如晨霜降落的眼眸时,忍不住的,心中的,
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