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羽匆匆走出房间,脚步急促,心中满是忧虑。他不知此行吉凶,可徐长歌心意已决,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周全地安排随行人员。
他径直走向议事厅,召集了镜宗内最为机敏、擅长隐匿身形的几位弟子。这些弟子虽年纪尚轻,但在多次任务中展现出非凡的应变能力。当他们得知此次任务是护送宗主前往赤昭宗营帐谈判时,皆面露凝重之色,却无一人退缩。
“此次任务,关乎宗主安危。你们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警惕周遭一切动静。若有任何异常,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宗主。”文羽目光如炬,依次扫过面前的弟子,语气严肃地叮嘱道。
弟子们纷纷抱拳,齐声应道:“谨遵吩咐!定当以死相护宗主!”
安排好随行人员后,文羽又马不停蹄地前往兵器库,精心挑选了几把锋利且便于隐藏的短刃,准备让随行弟子携带。这些短刃不仅能在关键时刻用于防身,更可在必要时助宗主脱困。
与此同时,徐长歌在房间内,换上了一件相对整洁的长袍,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逐渐变得平静。
回想起往昔与蓝易的数次交集,那时虽有摩擦,但远未到如今这般兵戎相见的地步,但是这也不可避免,赤昭和镜宗之间,必有一方要消散于世。
待文羽准备妥当,带着挑选好的弟子前来复命时,徐长歌已整理好思绪,步伐沉稳地走出房间。他看着眼前这群年轻且充满斗志的弟子,心中涌起一股欣慰之情。
“宗主,一切准备就绪。”文羽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徐长歌微微点头,目光扫过弟子们,说道:“此行危险,你们皆是镜宗的精锐,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但无论发生何事,都要记住,保护好自己,不可贸然行事。”
交代完这些后,徐长歌嘱咐几人在城门处等他,自己则来到府中另一处院子内,这是洛依所居住的地方。
徐长歌踏入那方小院,院内的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却难掩几分孤寂之感。他缓步行至房门前,抬手轻叩,声音带着几分柔和:“洛依,是我。”
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洛依出现在门口。
她身着一袭素色长裙,乌黑的发丝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眉眼间虽带着几分病弱的憔悴,却依旧难掩清丽之姿。
看到徐长歌,她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轻声说道:“长歌,你怎么来了?”
徐长歌望着她,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绪,顿了顿,开口道:“我来看看你可还好。”
他还记得那时洛依在战场上拼命冲杀,这女子对他的情意如此之深,可惜自己无法回应她,虽说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但是他与柳清不同,两人自小青梅竹马,情根深种,他的一颗心全系在柳清身上。
洛依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转瞬即逝,很快又换上了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多谢挂念,我一切都好。只是这几日城中混乱,你可要多加注意自己的身体。”
说着,她微微侧身说道:“外面风大,快进屋坐吧。”
徐长歌走进屋内,简单打量了一番,屋内陈设简洁,收拾得井井有条,桌上摆放着几本医书,还有几株晾晒的草药。
洛依忙着为他沏茶,袅袅茶香升腾而起,却驱散不了屋内压抑的氛围。
洛依望着徐长歌,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开口:“经过这场战争,我心中满是感慨。曾经,我以为修行之人,只要功法高强,便能护得周全,可这场大战,让我明白,再高深的修为,在战火的洪流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她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战场上,我看到那么多鲜活的生命转瞬消逝,那些年轻的弟子,昨日或许还在与同伴切磋武艺,今日却已倒在血泊之中。每一次挥动武器,我都能感受到生命的脆弱,那不是简单的胜负较量,而是生死的抉择。”
洛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抬手轻轻擦拭眼角的泪花:“看着城中百姓流离失所,孩子们惊恐的眼神,老人无助的叹息,我才深刻体会到,战争带来的只有无尽的伤痛。它摧毁的不仅仅是生命,更是无数人的希望,那些美好的生活,在战火中化为乌有。”
“我也在这场战争中,看到了人性的复杂。有人为了保护同伴,不惜牺牲自己;有人在生死关头,却选择了背叛。这让我不禁反思,我们修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卷入这样残酷的纷争,让鲜血染红大地吗?”洛依看向徐长歌,目光中带着一丝迷茫。
徐长歌迎着洛依的目光,神色凝重,缓缓开口:“洛依,你之所见、所思,皆是战争的残酷真相。修行之道,本为求自我超脱、身心圆满,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独善其身?我们身处世间,各方势力纷争不断,若不奋起抗争,如若不是身不由己,我宁愿一辈子安心的活在那遥远的小岛上。”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依旧弥漫着硝烟的天际,接着说道:“你看到有人为护同伴舍生忘死,这便是他们的信念,为了守护他们身后的人,也为了往后的人不再经受战争。”
徐长歌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洛依:“至于修行的目的,我想,不应仅仅局限于自身。当我们有了足够的能力,便要承担起保护他人的责任。这场战争虽残酷,但也让我们看清了这世间的丑恶与美好。”
洛依没有再继续说,镜宗这些年重新崛起,各方势力都有所关注,她自然也明白,徐长歌口中的身不由己。转开话题问道:“蓝易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他这次失利,想来也不会轻易退兵,必然会想办法来对付你。”
徐长歌微微点头道:“你所言极是,蓝易此次折戟,他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料他此刻正在营帐中谋划着如何把我收拾了。我准备待会就去招他好好谈谈退兵的想法。”
洛依听闻,心中一惊,急切道:“长歌,你怎能如此贸然前往?他说不定正盼着你自投罗网?”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不安。
徐长歌神色平静,目光坚定,抬手轻轻拍了拍洛依的肩膀,试图安抚她:“洛依,我明白你担心我。但如今城中百姓安危系于一线,以我看再继续打下去不过是两败俱伤,除非他们能解决了我,他们才有胜算的可能。我这次过去就是想让蓝易知难而退。”
洛依眼中满是忧色,轻轻摇头道:“长歌,蓝易已经不再是曾经混乱之地那个超脱出尘的他了,他可是背负着整个赤昭的使命,怎会轻易知难而退?他或许正巴不得您主动送上门去,好设下重重陷阱。你这一去,风险实在太大了。”
徐长歌微微一怔,洛依的话让他心弦轻颤,思绪瞬间飘回往昔,苦笑道:“洛依,我懂你的担忧。曾经的蓝易虽锋芒毕露,却也心怀侠义,对武道的追求纯粹而炽热。可如今,赤昭的担子压在了他的身上,使他不得不接过这副重担。”
他目光炯炯的继续说道:“随行的弟子们皆是我镜宗精锐,他们武艺高强且心思缜密,定能在关键时刻护我周全。”
洛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明白徐长歌心意已决,再多劝阻也是徒劳。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信任与期许:“长歌,我相信你。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万事小心,平安归来。镜宗需要你,我……我也需要你。”说罢,她微微别过头,不愿让徐长歌看到自己已然泛红的眼眶。
徐长歌心中一暖,轻轻拍了拍洛依的手背,郑重道:“放心,洛依。等我归来。”说罢,他松开洛依的手,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洛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直至那身影消失在转角,才缓缓转身,回到屋内,坐在窗前,默默为徐长歌祈福,盼他平安归来。
徐长歌来到城门口,只见文羽和一众挑选好的精锐弟子早已等候在此。
他们身着轻便劲装,腰间佩剑在日光下闪烁着寒光,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着坚毅与决然。
徐长歌见文羽也要去,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他,神色严肃且不容置疑:“文羽,你不能去,你要帮我守好下台城的城门呢。”
文羽满脸焦急,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急切说道:“宗主,此次谈判凶险万分,我身为镜宗一员,理当随您一同前往,为您保驾护航,怎能在此守城?还望宗主收回成命!”他抬头看向徐长歌,眼神中满是赤诚与坚定。
徐长歌轻叹一声,俯身将文羽扶起,目光中带着几分期许与信任:“文羽,我知道你忠心耿耿,一心护我周全。可下台城若有失我和小清无法交待,赤昭宗虎视眈眈,稍有不慎,敌人便可能趁虚而入。”
他顿了顿,望向远处那紧闭的城门,继续道:“此次谈判,我带几名精锐弟子足矣。而你,坐镇城门,统筹调度,方能稳定军心民心。若城门有失,城中百姓与镜宗弟子皆将陷入绝境,镜宗筹划多年的大好局势亦会毁于一旦。这守城重任,非你莫属!”
文羽咬了咬嘴唇,心中满是不甘,但深知徐长歌所言句句在理。他再次抱拳,沉声道:“宗主放心,文羽定当死守城门,若有敌军来犯,定让他们有来无回!只是宗主您此去,千万要小心,赤昭阴险狡诈,防不胜防。”
徐长歌微微点头,拍了拍文羽的肩膀:“我自会小心。你在城中,除了严守城门,还要密切关注城中动向,安抚好百姓与弟子。若有变故,我会设法传信回来,你便依计行事。”
文羽重重应下,看着徐长歌转身走向那几位早已等候在旁的精锐弟子,心中默默祈祷:“宗主,一定要平安归来……”
此时,城门下,百姓们听闻宗主即将前往敌营谈判,皆面露担忧之色,纷纷驻足观望。
徐长歌几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他们的背影在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愈发坚毅,而城门处,文羽挺直身躯,目光如炬,时刻警惕着四周,守护着这最后的防线。
几人快马疾奔,很快便来到那大雾般的大阵前,此刻依旧云雾缭绕,徐长歌站在雾外喊道:“蓝兄,徐长歌前来,请出来一见。”
他的声音在雾气中回荡,却如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应。
随行的镜宗弟子们握紧了手中武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过了许久,浓雾中缓缓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徐兄,有何见教?”随着声音,蓝易的身影逐渐浮现,他身着一袭青衫长袍,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笑声中透露出无奈之感。
“蓝兄,今日长歌前来,是为了商讨退兵之事。我们在这僵持着也没多大意思,你们奈何不得我徐某人自然也无法拿下这下台城。”徐长歌开门见山,目光紧紧盯着大雾中蓝易身影。
“蓝兄,今日长歌前来,是为了商讨退兵之事。我们在这僵持着也没多大意思,你们奈何不得我徐某人,自然也无法拿下这下台城。”徐长歌开门见山,目光紧紧盯着大雾中蓝易的身影。
蓝易沉默了一瞬,随后缓缓踱步走出浓雾,他的目光在徐长歌身上停留片刻,微微摇头,苦笑道:“徐兄,你我多年前相识,往昔情谊我从未忘怀。只是如今立场不同,我赤昭宗上下一心,志在收复失地,这仗,从一开始就难避免。”
徐长歌神色诚恳,向前迈出一步,说道:“蓝兄,我们都清楚,这场战争再打下去,双方都讨不了好。镜宗弟子浴血奋战,死伤无数,赤昭又何尝不是损失惨重?”
蓝易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抬手轻抚下巴,思索片刻后道:“长歌,不是我不愿退兵。只是这并非我能做主之事,诸多事务身不由己。”